分节阅读 31(2/2)
曲央拍了拍手:“不错。”
迟衡停下:“曲央,我们什么时候回夷州城”
“随时。”
迟衡笑了,那笑像冬天发的绿枝一样,赏心,悦目。
寒冬十一月,炻州天暖,只着两件薄衫。
迟衡与曲央骑着马看一路山色极好:枝上红叶将落未落,山间吊桥摇摇摆摆,吊桥下的溪水涓涓潺潺。风刮在脸上,更多的是沁入心底的凉意。仰望山顶,白白的雪如同为山戴上了白色的羽帽。
翻过连绵的夷山山脉,却是实实在在的冷,溪水入骨的寒,倒映在水中的是凌乱头发。
坐石上歇息时,迟衡问:“夷州现如今什么情况”
曲央指着山说:“九月梁千烈他们试图和霍斥连横,一可镇住夷州的各种乱军余孽,二可抗衡炻州王北窥的野心。但并不如意,因为霍斥在权势的分配上要求太高,没有谈拢。加上十月夷州军和元州军合并,这事就更严峻了。”
“合并了”
“是的,都是颜王军,合并是迟早的事。本来是要乘势攻击炻州,但中间出了一些意外,似乎是元州兵士发生了大面积的病疫,进攻就暂时搁下来。”
病疫迟衡想到安错说过的人瘟。
“进入十月,人瘟全部平息了。但是,朗将又被召回京城,所以进攻时机又推后。”曲央看了一眼迟衡,“现在,由朗将颜鸾统领两军。下设左将军、右将军,左将军是朗将旧部,右将军就是梁千烈。左右将军属下分别有六个校尉,校尉属下又有副校尉做辅助,再往底下,就是校尉各自安排了。”
果然格局大不相同,梁千烈是右将军了,那属下的校尉呢
“其中三个是原先管辖万人精兵的那三个统领,另外三个是红眼虎、岑破荆、和我。”曲央说得非常冷静,冷静到置身事外。
迟衡恍惚如梦。
仰头,高高的山顶,雪色白如衣。竟然,已经快三个月了。三个月前,梁千烈和左昭的极力劝他以大局及前途为重,但他置若罔闻,脑海中只有仇恨和血,终于还是孤注一掷进入炻州追杀武都尉。回想起来,遥远到所有的细节都已记不清楚了。
睡得太多了吧,迟衡自嘲地笑了一笑。
但即使重来一次,依然会是这样。因为,不甘心啊。
曲央见他怅然若失,又道:“昨天我已和他们飞过书信了,梁千烈一向看重你,肯定不会为难你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一样。”
“曲央,我回去并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梦醒了,路却不清晰,依旧要跌跌撞撞去寻找。
“我的职责是掌管所有的黑狼,本来九月就要回去的,后来你来到了炻州”曲央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没有细说,“所以,你可以和我一起,将黑狼队扩成一支无坚不摧的先锋坚兵。”
果然如此,当初岑破荆猜得一点儿不错。
迟衡笑了一笑:“不碍事,看梁校尉怎么安排吧,我都无所谓。”
两人骑着马,慢行了一路,沉默了一路,许久曲央说:“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吗校尉不过是个称呼而已,你和我不分谁上谁下的,我也不在意。”
迟衡提起刀爽朗一笑:“曲央,一切自有安排的。”
久违的爽朗,久违的笑容,曲央注目着迟衡,看他鞭马而起,轻蹄踏泥,在初冬的风里薄裳飞扬。
43求收藏7天日更
四十三
繁霜倾覆,白草蔼蔼。
二人不急不缓,行了数日,到达夷州城。天寒,夷州城街道清清冷冷。
到衙门府时已是入夜,红灯高挂。
衙门府还是三个月前的衙门府,梁千烈也还是梁千烈,满脸胡子,一笑豪爽。见迟衡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回来就好,又长高了。听曲央说,你杀了武都尉,更好,了了一件心事。叫我说,人不能在仇恨里活一辈子,死的人都已经死了,仇也报了,日子还得好好过。我叫灶房给你炖了骨头汤,好好补补身体,瘦成这样,刀都拿不起吧”丝毫不提当初迟衡的决然离去。
迟衡内疚了。
梁千烈笑:“岑破荆和红眼虎平夷州之东的乱军去了,一时回不来。喝完汤跟曲央去睡一觉,明天要做的事还多呢。”
之后迟衡安顿下来,此事不表。
梁千烈虽说是“很多事”,也就是让迟衡帮左昭跑跑腿什么的,天寒地冻,事情本来就少,加之夷州当下太平,十分清闲。
闲下来,迟衡就一个人发呆。
终日恍恍惚惚,每一天都是钝钝的疼,魂掉了一半,刀也被放在角落,半个月都没动过。迟衡发呆了就会想,十二年后,就是二十八岁。那么漫长,怎么能熬得到,真恨不能一夜睡死过去,醒来就到了,不要受这么多煎熬。
十二月,寒风簌簌,有细雪飘落,落在树桠间如白梅。
走过时暗香盈盈,迟衡回头,原来果真是白梅,梅花瓣上有细细的雪,晶莹可爱。迟衡忍不住用手拨了拨,雪划在手指肚上,留下莹莹一点清水。雪的气味清清凉凉,沁入心脾,清新宜人。
走入衙门府,火炉熊熊,梁千烈的脸被映得通红。
见他进来,梁千烈摸了一把胡子:“今天你气色还不错。自打回来,每天都蔫不啦叽的,我想让干个什么都不放心。”
迟衡摘下斗篷,面带赧色:“将军有什么吩咐。”
“咳,就你客气。”梁千烈指了指桌上的一封函,欣慰道,“这是早晨来的战报,夷州之东的乱军已被全部肃清,连头子都抓住。岑破荆和红眼虎第一次独立作战,只带了五千人就赢得这么漂亮彻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曲央的鬼狼队也暗地里扩展,夷州之外的信报尽在掌握,比以前瞎子摸象乱撞好多了,也比我想象好太多了。”
迟衡默然,梁千烈的言下之意很明了。
“左昭和我一直都看好你,要不是遇上钟序那事,如今坐镇夷州之东的就是你。”梁千烈直言不讳,“以前的事,咱就不说那么多了。迟衡,人这一辈子,无非就是他先走,你后到,百年后,总会聚到一起的。你的难受,梁哥都经历过,真恨不能杀遍天下仇人,然后一刀把自己抹了跟着去。可谁叫咱们是男人,得干出点什么事,才对得起这一辈子”
听他提过,黑狼兄弟全部死去,那种感觉,只怕被剐了还难受。
迟衡不吱声。
“本来这大道理得左昭跟你说的,他正好忙得出去了。我就是一粗人,说话也直,就不绕弯了。痛苦也好,难受也好,硬着头皮让自己忙起来,管是什么难受的,都能忘记七七八八。所以,梁哥给你找了个重要的事做,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啊。”
迟衡感激一笑:“多谢将军。”
梁千烈拍了拍迟衡的肩膀:“还记得八月那会儿,左昭让你和去夷山协商招安一事吗左昭说你和霍斥打过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