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谁在看我们?(2/2)
在她寻找的那个储物柜里,她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枚微型胶卷。
回到实验室后,她冲洗了胶卷。
显影出来的图像是一个会面地点的草图。
这个文员不是主谋,只是一个环节,一个中间人。
胶卷提供了证据,但也引发了更多的疑问。
文员的会面地点技术含量很低,信息传递方式表明存在一个秘密网络。
林默需要采取下一步行动了。
诱饵钓到了一条鱼,但林默的目光却锁定在了深海中那个看不见的影子上。
那一点幽微的绿光,如同一枚淬毒的钢针,瞬间刺破了程兰脑海中紧绷的弦。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在零点一秒内切断了物理网络接口。
清晨的曦光尚未完全穿透窗帘,房间内一片昏暗,唯有她脸上反射的屏幕冷光,映出一双布满寒霜的眼眸。
这不是意外。
这个休眠进程是她亲手编写的,用于在每次上传加密日志后自动进入深度蛰伏,除非接收到她本人通过物理密钥下达的唤醒指令,否则绝无可能自行启动。
她的指尖在备用键盘上疾走如飞,没有敲击声,只有轻微的触动。
这台物理隔离的终端机不连接任何网络,是她最后的安全壁垒。
屏幕上,一行行数据流如瀑布般滚过。
很快,异常访问记录被调取出来。
在昨夜她上传密会日志后的短短几小时内,文件被额外访问了三次。
每一次的访问时间都精确到毫秒,手法干净利落,显然出自绝对的专业人士。
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日志上标注的IP归属——委员会内部测试服务器。
一个彻头彻尾的悖论。
那台服务器早已被列为模拟演练专用设备,为了确保演习环境的纯净,它在物理层面上就与实时网络完全隔绝。
一个幽灵,不可能在现实世界留下脚印。
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落,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越是危急,她的大脑越是冷静。
她立刻调取了权限分配表,开始逐一核对近期的所有变更记录。
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账户下新增的一行权限时,瞳孔骤然收缩。
“临时协同调试权限”。
一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官方名词,但程兰很清楚,这个权限几乎等同于在她负责的所有系统上开了一扇侧门,拥有者可以绕过大部分常规安全协议。
她死死盯着签署人那一栏,林默的名字清晰地烙印在那里,签发文件是一份他昨日刚刚批准的批量授权令。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有人利用林默必须处理海量文件的日常工作,将这枚毒针藏在了一份看似无害的批量授权文件的附带条款里。
对方不仅对委员会的流程了如指掌,更算准了她的工作习惯——她会信任林默的签发,而不会去逐一核对一份常规授权令中数百条细则。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针对她个人的陷阱。
林默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如水。
听完程兰冷静而迅速的汇报,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只是沉默地用指节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他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虚空,正在一张无形的棋盘上推演着棋局。
“他们知道我们见了面,也知道我们在查什么。但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知道。”林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他们想看,我们就演给他们看。”
他的眼神转向程兰:“把这个后门留着,维持原样。我要让它变成我们投喂诱饵的管道。”
半小时后,一场高级别内部会议紧急召开。
林默面色严肃地站在台前,宣布委员会即刻启动代号为“蓝盾计划”的内部审计项目。
他声称,近期有情报显示,外部势力正试图渗透并策反部分监察人员,因此,委员会将对所有在编监察员的通讯行为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最高级别监控与审计。
为了彰显计划的雷厉风行,他当场指派自己的亲信副官,以铁腕着称的李赫,全权负责此项目的技术对接工作。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与会者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恐慌、猜疑、不满的情绪在空气中迅速发酵。
会议结束后,林默回到办公室,看似疲惫地将一份打印出来的“蓝盾计划”执行草案随手扔在桌角。
那份文件不厚,但最上面一页的页眉处,用红笔清晰地标注着几个字:“重点监控对象:原风纪组三科、审计署外联办。”做完这一切,他便起身离开,仿佛只是去处理下一项公务。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不到十分钟,一名负责楼层清洁的工勤人员推着工具车走了进来。
他动作麻利地更换垃圾袋,擦拭桌面,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桌角的草案。
趁着弯腰拾取地面纸屑的瞬间,他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文件,用一枚藏在指甲缝里的微型设备,将那页内容完整地拍摄了下来。
他是程兰数年前就安插在行政大楼里的眼线,一个不起眼,却能看到许多秘密的“幽灵”。
两个小时后,程兰收到了眼线加密回传的情报。
拍摄到的文件没有被销毁或藏匿,而是被直接送到了人事科一名普通文员的手中。
附带的资料显示,此人名叫赵文博,三年前曾被短暂借调至“火种计划”的前身机构,负责档案数字化录入工作,但很快就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出现幻听幻视症状”而被调回原岗。
林默看着赵文博的档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精神不稳定”,这是最完美的保护色。
他立刻拨通了林晚舟的内线。
下午三点,林晚舟以心理评估助理的身份,手持一份完全合规的心理健康回访文书,敲开了赵文博办公室的门。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微笑,就像任何一个刚入职的行政人员。
“赵老师,您好,我是心理健康中心新来的助理,进行年度例行访谈。”
交谈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林晚舟的问题始终围绕着工作压力、人际关系等常规话题。
就在赵文博逐渐放松警惕,开始抱怨人事科工作枯燥乏味时,林晚舟仿佛不经意般,用闲聊的口吻说道:“是啊,听说最近委员会又要忙起来了,好像搁置了很久的‘灰鸦行动’都准备重启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文博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个针尖!
他端着水杯的右手不自觉地僵住,而另一只手,左手,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左边袖口。
那个动作极其细微,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但他指尖划过的地方,衣料下有一道几乎与布料纹理融为一体的、极其隐蔽的缝合线痕迹。
“啊,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听错了。”林晚舟立刻露出歉意的微笑,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访谈结束后,林晚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借口去卫生间,迅速折返,用一枚万能磁卡打开了赵文博的更衣柜。
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件换洗的外套。
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探入外套内衬的夹层中,指尖触及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微小物体。
那是一枚微型胶卷。
在安全屋的暗房里,刺鼻的显影药水味中,一张小小的图像逐渐清晰。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线条勾勒的建筑草图,以及旁边标注的一个具体时间和几个代表方位的记号。
那正是昨夜林默与程兰密会的地点。
林晚舟将照片递给林默。
真相的链条已经接上了一环,但远未到终点。
这个赵文博,只是一个传递情报的信使,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林默拿起那张显影后的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粗糙的草图轮廓。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赵文博的名字上,而是穿透了这份档案,望向了其背后那片更深、更暗的迷雾。
陷阱已经收紧,但捕获的,还只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小鱼。
而那条真正潜伏在深渊中的巨鳄,刚刚才因为水面的这点波动,或许正要睁开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