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灯下黑（2/2）

那些本该流向官方监控中心的数据流与控制指令，被悄然分出一条岔路，汇入“火种”组织预设的离线节点。

七十二小时后，一场无声的政变在数据层面完成，全市十二个最高优先级的监控节点中，已有八个完成了静默切换。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晚舟接到了她的任务——回收一枚部署在市供电局主调度中心通风井内的耦合侦听装置。

她选择了暴雨如注的夜晚。

滂沱的雨势是最好的声学和红外掩护，而狂暴的雷电则能完美遮蔽装置在拆卸时可能产生的微弱电磁波动。

她换上一身印着“城投电力”字样的维修工制服，手持一份伪造的紧急抢修工单，从城市庞大的地下管网系统悄然接近目标。

途中，她与一队夜间巡逻的警卫迎面相遇。

对方的探照灯光柱在她脸上晃过，盘问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含糊。

“奉命检查电缆井渗水情况，防止短路。”她镇定地出示证件，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真实之眼下，两名巡警头顶是纯粹的绿色，代表着他们只是在执行普通勤务，毫无威胁。

盘问有惊无险地通过。

她顺利抵达预定节点，在通风井深处找到了那枚核桃大小的装置。

然而，就在她拧开固定卡扣，准备取下装置时，指尖触到了一丝异样的粗糙。

她借着战术手电的微光凑近细看，装置与数据接口的接驳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新鲜刮痕。

这不是安装时留下的，更像是被某种工具撬动过的痕迹。

有人在她之前来过。

警觉瞬间窜遍全身，她没有丝毫迟疑，将装置收入特制的屏蔽袋，放弃了原路返回的计划，迅速从另一条备用路线撤离。

在湿滑的街巷中连续绕行了三个街区，数次利用建筑物的拐角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她才闪身进入一间不起眼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与等候在那里的程兰接头。

程兰将装置接入微型终端，数据流刚刚展开，她的眉头便紧紧蹙起。

“有问题。就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内，有一次短暂的数据读取尝试，时间持续了不到三百毫秒，快得几乎无法察觉。来源标记……是‘内部审计调试终端’。”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正在利用合法的审计权限，逆向追踪他们留下的日志镜像路径。

林默听完汇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没有像程兰预想的那样，下令立刻切断所有影子通道，或是清除可能暴露的痕迹。

恰恰相反，他拿起笔，在一份空白的审批单上写下批示——“为检验系统承压能力与应急预案有效性，建议于下周择机开展一次全系统极限压力测试。”他甚至亲自拟定了测试脚本，其中一条指令夹杂在数百条常规操作中，显得毫不起眼：“模拟极端负载下，备用电源切换响应时间。”但在他的真实之眼视野里，这行看似普通的代码，正泛着幽蓝色的微光。

它如同一个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旦执行，便会在百万分之一秒内，瞬间激活所有已经潜伏的“影子模块”，完成最终的、不可逆转的同步。

宏大的陷阱已经布下，只待猎物踏入。

但林默的目光却穿透了窗外的夜色，落向了更深邃的黑暗。

一个完美的计划，容不下一个未知的变数。

那个躲在审计系统背后的“鬼魂”，虽然即将被卷入风暴，但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可控的威胁。

要抓住一个只在数据世界留下微弱回响的鬼魂，首先，就必须描绘出它所有可能出没过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