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风还没停，就有人急着收风筝（2/2）

程兰借着整理旧卷宗的名义，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她抽出一份市政工程局的《排水管网年检表》，翻到第十七页。

这份文件明天一早就会被分发到各个辖区的巡捕房进行备案。

她取出一根磨尖的金属发夹，在页边毫不起眼的空白处，用极轻的手法刻下一段微不可见的摩斯密码。

刻痕很浅，只有在特定光线下才能勉强分辨。

密码的内容是：“代号池冻结，启用‘夜莺’‘灰隼’‘灯塔’三级跳转协议。”

就在她收起发夹的瞬间，真实之眼中，门外走廊上一名巡查的便衣特务的身影一晃而过，他身上散发着平稳的【绿色·例行巡逻·无定向监听】光晕。

程兰的心跳没有丝毫紊乱，她从容地将文件放回原处，轻轻合上沉重的铁柜门。

随后，她在旁边的登记簿上写下“纸质归档完毕，无异常”，字迹娟秀，一如她温婉无害的外表。

敌人正疯狂地监听着每一寸电波，却永远不会想到，一条全新的地下生命线，已经在一张关于城市下水道的图纸上，悄然铺开。

下午四点十一分，林默的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将那份《算法草案》平摊开来，用一支红笔，在草案上圈出了三处流程节点，旁边标注着“必须双人同步录入”。

随后，他在递交给周维成的报告中写道：“为应对突发紧急状况，建议在三层校验之外，增设一条临时豁免通道，供紧急联络使用。”为了让这个建议看起来合情合理，他还附上了一份伪造的模拟数据分析：若无此通道，重大紧急案件的响应速度平均将延迟四十七分钟。

真实之眼中，文件右下角的空白处，浮现出一层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荧光。

那是他昨夜用特殊隐形墨水画下的一个标记，一个指向伪造审批路径的暗号。

这个豁免通道，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两小时后，周维成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峻：“你的提议，我批准了。但豁免权由我直管，所有审批记录，每日必须亲自上报给我。”

“是，科长。”林默低头应道，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真正的漏洞，从来不在系统本身，而在掌控系统的人心。

周维成对权力的绝对掌控欲，让他亲手为林默递上了打开牢笼的钥匙。

而人心，早已被林默写进了那份豁免通道审批流程的名字栏里。

深夜十点三十六分，法租界边缘，一处早已废弃的电影院放映间里，灰尘在唯一的通风口透进的月光中飞舞。

林默与代号“渡鸦”的接头人完成了短暂的交接。

“渡鸦”交给他一枚微型录音带，压低声音说：“宪兵队内部会议的片段，他们下周将对特务科所有高层进行一次全面的心理画像筛查。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沉默太久的人。”

林默接过录音带，没有听，而是划燃一根火柴。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他将录音带的胶片边缘凑近火焰，看着它迅速卷曲、发黑，化为焦炭。

“那就让他们听见声音。”他轻声回应。

火光摇曳，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里，也照亮了他从袖口滑出的半截手稿。

那上面写满了崭新的代号和对应的编号，正是他以周维成名义签发的那份“豁免通道测试名单”。

在这份看似毫无问题的测试名单里，悄然混入了七个代号，那是“火种”计划中，潜伏最深、沉寂最久的同志们的真实编号。

风从未停止，而握着风筝线的手，已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悄然替换。

火柴燃尽，黑暗重新吞噬了放映间。

林默转身离开，冰冷的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今夜，他布下了一个横跨敌人内部系统的巨大棋局，唤醒了沉睡的棋子。

但最宏大的骗局，往往建立在一块最坚实的基石之上，一个真实到无可辩驳的证据。

而那份能撬动整个棋局的原始档案，正沉睡在城市最深、守卫最森严的角落里，静静等待着黎明——或者，等待那个将在黎明之前到来的窃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