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熄灯的教堂（2/2）

彩绘玻璃窗早已破碎，只剩下扭曲的铁条在晚风中呜咽。

威廉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他曾布道的教堂。

他从怀中摸出一盏小小的油灯，颤抖着点燃，小心翼翼地放在布满灰尘的祭坛之上。

他望着那豆点般微弱的火光，就像望着自己风中残烛般的信仰。

他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用沙哑的嗓音低声祷告：“若信仰已死，我愿以血祭之。”他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突然，教堂沉重的大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低语。

威廉心中一惊，闪电般吹熄了油灯，翻身藏到一尊残破的圣母像之后，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座上。

几名手持长枪的特务科搜查队员踹开大门，手电筒的光束在空旷的大厅里交错扫射。

“没人。妈的，又是个假情报。”领队的冷哼一声，啐了口唾沫，“撤。”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威廉屏住的呼吸才缓缓吐出，他正准备从圣像后走出，重新点燃那盏作为终结信号的油灯，目光却被地上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被故意折叠好，又似乎是“不小心”掉落的泛黄纸条。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无人后，才俯身捡起。

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打印出来的字迹：“你还有最后一次救赎的机会。明晨四点，公共广播电台地下室，带上你的声音。”

威廉攥紧了纸条，纸张的棱角深深嵌入掌心。

救赎？

声音？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教堂穹顶那个巨大的破洞，夜空中，几颗星辰正顽强地闪烁着。

或许……或许上帝并未完全抛弃他。

他不是要一个苟活的机会，而是要一个能向背叛他的人发出最后怒吼的平台。

深夜十一点，“火种”位于城西的秘密据点内，灯光昏暗。

林默、程兰和代号“沈墨”的行动组长围在一张桌子前，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上海地图。

地图的中心，公共广播电台的位置被一个红圈醒目标出，而红圈周围，密密麻麻的蓝色箭头从三面将其包围，代表着敌方的巡逻队和暗哨。

沈墨的眉头紧锁，他指着地图：“这里简直就是个死地，三面合围，只有一个出口，他真会去？”

“他会的。”林默的语气不容置疑，“一个被信仰背叛的人，最需要的不是安全的藏身地，而是能让世界听到他声音的发声机会。我们给他的，正是他最渴望的毒药。”

程兰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忍，她轻声问：“我们……不救他吗？他毕竟……”

林默转过身，望着窗外冰冷的月色，声音比月光还要清冷：“救他，就是害他，也是害了我们自己。他必须死在话筒前——以教会叛徒的身份，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我们想让全世界听见的那些话。”

他伸手，缓缓将墙上的地图册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有些牺牲，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让谎言，成为新的真相。”

夜色渐深，空气中的寒意也愈发刺骨。

林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悄然滑向了午夜。

他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黑色风衣，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在为一场期待已久的演出做最后的准备。

这场演出的舞台早已搭好，剧本也已写就，那位遍体鳞伤的主角，正在一步步走向他命中注定的终点。

现在，是时候让导演登场，去亲自布置好每一个机位，调试好每一束灯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