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她说完的最后一句,我们都活成了下半句(2/2)
没人哭。
甚至没人问“为什么救我”。
李心理师蹲在一个女孩面前,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嘴唇动了动,摇头。
她不是不会说话,是太久没人听她说过话。
杨小满忽然抬手,示意所有人后退一步。
她摘下背包,取出一沓印制好的卡片,递给每个队员。
上面只有一句话,用加粗黑体写着:
“你现在可以不说,但我们一直在这儿听。”
她走到第一个女孩面前,蹲下,与她视线齐平。
握住那只冰冷的手,缓慢而清晰地说了一遍。
然后起身,走向下一个。
每个队员都照做。
没有宣讲,没有口号,没有法律条文朗读。
只有蹲下的身影,重复的话语,和沉默中逐渐松动的时间。
三小时过去,屋内依旧安静。
五小时,有人开始低声抽泣。
午夜过后,一个穿蓝布衫的女孩突然抬头,声音细如蚊呐:“……我姓周,家在……桐岭村。”
像是堤坝裂开第一道缝。
第二个人说出了母亲的名字,第三个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个乡镇,第四个攥着卡片,反复念着“我可以不说……但我现在想说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刘建国的声音通过一台老旧平板传来,屏幕闪烁,信号断断续续。
他穿着睡衣,背景是自家书房,桌上堆满法典和打印资料。
“我们拿到了临时禁令。”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依据《残疾人权益保障法》第三十八条——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买卖、遗弃、虐待残疾人。你们手中每一个女孩的身份信息,已同步提交法院备案,警方将以‘涉嫌拐卖妇女罪’立案侦查。”
视频那头,一名年轻女警握紧拳头:“可他们说这是‘民俗’……”
“民俗不等于违法豁免。”刘建国打断,“如果今天我们可以默许把智障女性配给死人换彩礼,明天就能把贫困老人送去‘养老园区’集体注销户口。法官也是人,但他更是法律的守门人——我要他记住,放行一次,就是纵容一万次。”
凌晨四点整,警笛划破山谷寂静。
祠堂里的红布被撕下,火盆倾倒,那些写满“阴亲匹配”的纸片,在雨水中化成灰烬。
解救完成时,天光微亮。
整个过程,未启用任何一个行政职务头衔。
“萤火协议”首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去中心化自治运作。
杨小满回到省城驿站时已是傍晚。
她脱下湿透的鞋袜,坐在灯下打开后台数据面板。
屏幕上跳出提示:过去24小时内,全国新增5376次“萤火协议”学习访问,来源覆盖28个省份,最远来自xJ伊犁的一所乡镇妇联办公室。
她点开其中一条日志,看到备注留言:“看了南岭镇的记录,我们这儿也有类似情况……但我们以前不知道还能这么做。”
她怔了许久,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复印件——那是孟悦可留下的日记。
翻到最后一页,字迹清瘦而坚决:
“我希望有一天,我的狠心能被忘记,只留下一点不怕黑的勇气。我不求她们记得我做了什么,只愿当黑暗再来时,有人不用等光照进来,就敢自己点灯。”
窗外夕阳洒进院子,一群刚培训完的年轻人正围坐石桌旁,低头抄写着新版《基层响应操作手册》。
有人念出声:“第一步:确认个体安全;第二步:建立非压迫性沟通;第三步:启动离线联络网……”
声音稚嫩,却一字不差。
杨小满轻轻合上日记,指尖停留在封皮上。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传承不是复制一个人的脚步,而是让千万人走出各自的路。
她不再需要“归来”,因为她早已活成了别人心里那个——明明害怕却依然往前走的背影。
手机忽然震动。
来电显示:李婷。
她皱了下眉。
李婷是半年前在驿站接受过三期心理疏导的单亲母亲,孩子有自闭倾向,曾哭着说“我觉得我不是个好妈妈”。
后来情况好转,定期回访也显示稳定。
此刻,电话响到第三声才接通。
那边没人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隐约的、孩子的哭闹。
“……小满姐。”李婷的声音抖得几乎辨不清,“我……我找不着他了。已经……超过48小时了。”
杨小满猛地站起身,心骤然沉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问地址、时间、细节,电话突然中断。
再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