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新芽不说旧土恩(1/2)
路灯还亮着,公告栏前那对母女早已走远,纸页在风里轻轻颤动。
杨小满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Id:Yt-2023-0412,指尖悬在转发键上迟迟未落。
她知道,这不只是一个回归的用户,而是一颗可能引爆舆论的种子。
可她没想到,引爆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清晨,杜晓薇的报道《“悦可驿站”:民间干预还是越权执法?”》登上省报头版,随后被多家媒体转载。
文章语气冷静克制,却字字如针——
“某家属反映,其儿媳因长期接受‘驿站’心理疏导,最终提出离婚,家庭破裂;另一案例中,老人称女儿受工作人员鼓动,拒绝与父母沟通……‘他们打着反家暴的旗号,实际是在拆散家庭。’”
配图是几张模糊的调解室照片,还有居民围坐讨论的场景,标题赫然写着:“情感干预边界何在?”
舆情迅速发酵。
社交平台上,“悦可驿站是否越界”冲上热搜。
有支持者留言:“我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如果不是她们,我现在还在厨房角落哭。”也有人冷嘲:“一群外人凭什么插手别人家事?法律都没判离,你们倒先定罪了?”
省委政法委办公室当天下午便来电,要求林晚舟提交书面说明。
消息传到总部时,林晚舟正伏案审阅一份县域数据报告。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合上文件夹,起身走到窗边。
阳光斜切进办公室,照出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她沉默良久,才拿起电话拨通许知雅的号码。
“不能让质疑淹没声音。”她说,“我们要自己讲清楚。”
与此同时,周砚清已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他调出“悦可体系”过去三年的全国干预案例数据库,筛选条件设为:完成度≥90%、持续跟进超6个月、当事人主动求助记录完整。
系统最终锁定37起典型案件。
他逐一核对授权书扫描件、录音存档编号、社区备案记录,剔除所有涉及未成年人或未公开信息的内容,再将关键节点转化为时间轴图表。
每一张图背后,都是几十小时的数据清洗和合规审查。
凌晨两点,资料包成型。
他命名为《沉默者的账本》,附上由第三方审计机构出具的合规证明,正文第一句写道:“我们不替任何人做决定,只确保每个人都有做出选择的权利。”
邮件定向发送至五家主流媒体、政法系统内参及两家法治类学术期刊。
而真正掀起波澜的,是三天后的电视辩论节目《法治前沿》。
刘建国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衬衫出现在演播厅,头发花白,背脊挺直。
面对学者“民间组织情感动员易导致家庭解体”的质疑,他没有辩驳,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婚姻法释义》,翻开其中一页。
“第一百条:禁止家庭成员间的虐待和遗弃。”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请问在座各位,当一个女人被打到肋骨骨折却不敢报警,因为她丈夫威胁要杀了孩子;当一个母亲被迫签下房产转让书,只因儿子说‘你不签我就不过年了’——这些,算不算虐待?”
台下一片寂静。
他继续道:“你们担心我们破坏家庭伦理?可真正的伦理,是保护弱者,不是维护施害者的权威。”说着,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镜头,“法律不是摆设。它存在的意义,是从深渊里拉人上来,而不是等死。”
镜头缓缓移动,观众席后排,几位女性默默举起手中的纸牌——
“我曾被救。”
“我没有报警,但他们来了。”
“我不再觉得丢脸。”
画面通过直播传遍全省。
当晚,相关话题阅读量突破八千万。
越来越多曾受助的家庭开始自发发声。
有人上传录音:“那天晚上他说要掐死我,是我按了‘悦可’紧急按钮。”也有人写下长文:“他们没逼我离婚,是他们让我知道,我可以不忍受。”
风暴未歇,但风向变了。
陈迟在城郊老宅接到周砚清的汇报电话,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该收网了。”
他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夜空。
院子里种着一棵新栽的梨树,细弱的枝干绑着支撑杆。
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如今已有灯火映照檐角。
而在南方某县城的社区活动室里,杨小满关掉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桌上摊开着一叠走访记录,最上面那份标注着“Yt-2023-0412”,旁边贴着便利贴:“等待观察期结束,下周启动接触预案。”
她起身拉开窗帘,晨光洒进来。
楼下的公告栏前,又有人驻足阅读《反软暴力指南》。
一个年轻女孩掏出手机拍下内容,转身对同伴说:“原来这不是我太敏感。”
杨小满静静看着,忽然想起昨晚刘建国在电视上说的话:“改变从来不是一声惊雷,是一次次轻叩门扉。”
她低头看向桌面,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画了个播放符号。
窗外,风又起了,吹动树影,也吹动那些尚未被听见的声音。
杨小满盯着屏幕上那条刚刚发布的视频合集,标题是《她说》。
背景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斑驳的门框下,一个女人背着孩子站在雨里,手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第一份“悦可驿站”的求助登记表。
她点了“上传”。
十段短视频,十个声音,十种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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