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扮猪吃老虎的小人鱼10(2/2)
“安妮,你的判断很理性,”他声音平稳,字句却刻意放慢,“但我必须澄清一点——我对塞勒涅,绝不仅仅是研究者对标本的兴趣。”他话音微顿,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复杂,像是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正挣扎着欲破土而出。
“你们……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吗?”他请求道,目光却已越过安妮,投向幽蓝水体中那道静静悬浮的身影,“我想和塞勒涅单独谈谈。”
这反常的请求让安妮微微一怔。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骤然劈入她的脑海。安诺德他……难道……?她下意识地紧紧盯住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沉的平静中找出些许端倪,然而那双眼睛里除了倒映的粼粼水光,再无其他情绪泄露。
“好了安妮,”一直沉默旁观的维克多适时上前,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她肩上,打破了室内几乎凝滞的气氛。
“塞勒涅的确只对安诺德有所回应。说到底,这件事终究需要尊重他自身的意愿,不是吗?”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带着安妮朝出口走去,将满室的静谧与波光留给了身后的一人一鱼。
安妮在被维克多带出大门前,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安诺德正一步步踏上通往观测池的金属平台,他的背影在循环闪烁的仪器指示灯勾勒下,显得异常孤决,又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偏执。
不,不可能的……这太荒谬了。安诺德怎么会对一条人鱼产生……那种情感?她猛地掐断了思绪,不敢再往下深想。
安诺德坐在冰冷的金属平台边缘,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伸展。观测缸内,人造海水的咸腥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他望着塞勒涅自波光粼粼的水中缓缓靠近,随着他的游动,水面被划开一道道柔和的涟漪,银蓝色的鳞片上跳跃着细碎的光芒。
看着这如梦似幻的景象,安诺德原本紧绷的肩颈线条不自觉地松弛下来,绿色的眼眸中漾开一片近乎宠溺的温柔,轻声问道:“塞勒涅,你想回家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水域上空轻轻回荡。片刻的寂静后,水面微动,传来了人鱼那特有的、带着些许空灵与疏离的清冷嗓音,仿佛海妖的吟唱:“安诺德,我必须回族群一趟。父王若长时间感知不到我的气息,一定会发动整个海域来寻找。”
父王?族群?
这两个关键词被安诺德瞬间捕捉,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塞勒涅的身份远比他想象的更尊贵,他绝非普通的人鱼,极有可能是人鱼皇室的一员。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安诺德没有流露出异样,反而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睫,长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下撇,勾勒出几分被遗弃般的痛苦与脆弱。
“你走了,我该怎么办?”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塞勒涅,你曾经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
听到这句饱含深情与指控的话语,江晚宁差点没绷住表情。他在内心疯狂吐槽:救命,安诺德这戏精是自我攻略到晚期了吧?我什么时候立过这种fg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如果此刻他老攻在场,会是用怎样一种冰冷又了然的眼神盯着安诺德,然后自己晚上回去肯定免不了一场“深刻”的、让他腰酸腿软的“思想教育”。
江晚宁赶紧收敛心神,克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轻轻刮擦着身下的平台表面,绝美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挣扎与纠结的神色,仿佛正经历着艰难的内心的天人交战。
“安诺德,”他抬起眼,那双薄雾般的眸子盈动着真诚的水光,“我向你保证,我只是回去报个平安,让父王安心。一旦确认族群无事,我立刻就会回来找你,好吗?我发誓。”
看着塞勒涅那陷入两难、为自己而困扰的模样,安诺德心底那份笃定更加清晰——他对自己绝非无情,甚至可能已经萌生了爱意。
这份认知让他心头一热,顺势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提议。他抬起手,一个造型简洁却科技感十足的银色手环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在顶灯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塞勒涅,”安诺德的声音里浸满了浓得化不开的难过与不舍,甚至刻意避开了与他目光直接接触,像是害怕从他眼中看到一丝迟疑或拒绝,从而彻底击碎他强装的镇定。
“我……我会亲自送你回大海。但是,请你务必戴上这个,好吗?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祈求,“这样……就算你将来某一天,决定不再需要我了……至少,我也能知道你是否平安……我……”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已无法承受更多可能到来的悲伤。
果然,他这副罕见的、流露出脆弱一面的模样,瞬间击中了塞勒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焦急地向前倾身,冰凉细腻的手臂撑在冰冷的平台边缘,上半身几乎探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滚落。
塞勒涅急切地想要安抚他的不安,语气无比郑重,如同立下最神圣的誓言:“不,安诺德,别这样想!我一定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这次回去,我会亲自向父王表明我的心意,告诉他,我未来想要停留的港湾在哪里。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那样,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孤单和难过了。”
安诺德似乎被这番真挚的誓言深深打动,他凝视着人鱼的眼眸,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他轻轻握住塞勒涅微凉的手,低声许诺:“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海边。”他的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带着无尽的眷恋。
暮色渐沉,平台上相依的身影在最后一线天光中显得格外静谧。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安诺德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穿过幽暗的长廊,脚步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秘密实验室的金属门在身份验证后无声滑开,里面惨白的灯光瞬间涌出,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实验台上,汉斯被束缚带牢牢固定着。他衣衫凌乱,嘴唇干裂,显然已经挣扎了整整一天。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他开始剧烈扭动,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唔唔”声,像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抗争。
安诺德不疾不徐地戴上金丝眼镜。镜架贴合鼻梁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骤然变得冰冷而疏离。他站在实验台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汉斯,眼神冷静得像在评估一件实验器材。
“你也就剩这最后一点作用了。”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等今天过后,我会告诉他们,你已经自愿遣返陆地。”
汉斯的眼睛因极度恐惧而瞪得滚圆。他死死盯着安诺德手中那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哀鸣。他拼命摇头,泪水混着汗水从额角滑落,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然而这一切乞求,都被隔绝在那双镜片之后。
当刀尖抵上皮肤时,汉斯终于停止了挣扎。他瘫在实验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已经提前死去。
实验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仪器运转时规律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