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地狱(1/2)
李凝与赵长山一前一后,继续向隧道深处进发。
随着他们越走越深,周围的环境似乎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是粗糙的岩壁、潮湿的空气、以及前方那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
但两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自隧道深处的、针对魂力的吸力,正在持续而稳定地增强。
起初,这吸力对李凝而言,如同微风拂面,对她的道宫魂力难以造成实质影响,顶多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拉扯,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赵长山虽非精神系,但他意志坚定,观想九幽的身影也起到了稳固心神的作用,暂时未觉明显异样。
然而,另一种更加隐蔽、更加阴险的影响,却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开始蔓延。
烦躁。
一种没来由的、逐渐累积的烦躁感,开始在两人心头滋生。
这烦躁最初像是心头掠过的一丝不耐,是对这漫长、寂静、一成不变的黑暗甬道产生的本能厌倦。
但很快,它就发酵、膨胀,变成一种火急火燎、坐立不安的急迫。
李凝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保持之前那种心如止水的探查状态,她迫切地想要看到尽头,想要立刻揪出那个躲在暗处的“存在”,想要马上结束这一切!
这股急迫感是如此强烈,甚至让她体内平稳运转的道宫之力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赵长山更是不堪。他是个直性子,习惯直来直去的战斗和明确的目标。
这种在黑暗中漫无目的(至少对他而言)的前行,加上心底那股愈演愈烈的烦躁,让他感觉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恨不得用拳头砸穿这该死的岩壁!
他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脚步也变得有些急切,甚至开始怀疑队长的判断——“这鬼地方真的有尽头吗?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或者在绕圈子?”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情绪已经受到了某种外力的侵扰与放大。
九幽的观想身影如同一座坚固的灯塔,抵挡了直接的精神操控与灵魂抽取,但这种潜移默化地诱发、催化内心原有情绪的阴险手段,却并非简单的“铸心术”所能完全屏蔽。
尤其是李凝,她的观想源于自身对九幽的理解与信念,其“神”的清晰与稳固程度,与她自身的修为、心境以及对传承的领悟息息相关。
此刻的她,初入道宫不久,“铸心术”运用尚不纯熟,心中那“神”的投影虽具威严,却还不够凝实圆满、万法不侵。
而真正的九幽传承者,其道心与传承本身融为一体,方可诸邪辟易,心魔难生。
就在两人的烦躁与急迫几乎要达到顶峰,快要影响理智判断时——
前方的黑暗,毫无征兆地被一片幽暗、冰冷、仿佛源自九幽之底的诡谲光芒所取代!
狭窄粗糙的天然隧道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异常宽阔、高达数丈、地面与墙壁皆由某种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砌成的笔直甬道!
这转变如此突兀,仿佛一步跨过了某个无形的边界,从蛮荒的地下洞穴,踏入了某个古老而邪恶的神殿前廊!
甬道两侧的黑色石壁上,不再是天然岩石的纹理,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栩栩如生、却又狰狞可怖到极点的浮雕壁画!
这些壁画描绘的并非人间景象,而是光怪陆离、令人望之生畏的地狱图景:
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在油锅中沉浮;被剥皮抽筋的恶鬼在刀山上攀爬;
三头六臂的狰狞魔物撕裂生灵;更有种种无法名状、仿佛由纯粹恶意凝聚而成的恐怖形态,在画面的阴影处若隐若现。
每一幅浮雕都散发着幽幽的、或暗红、或惨绿、或深紫的冰冷光芒,正是这些光芒,照亮了整条甬道,也投射出无数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些浮雕并非死物!仔细看去,那些狰狞的图案线条中,有无数更加微小的、如同蝌蚪文般的幽暗符文在缓缓流动、明灭!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寄生虫,在壁画上游走,散发出一种混乱、堕落、诱人沉沦的诡异波动。
整条甬道,仿佛就是一个活着的、不断散发出邪恶精神污染的巨大符阵!
而在这条被邪恶壁画与符文照亮的甬道中,正有数不清的、半透明、呈现淡灰色或灰白色、面容模糊、眼神空洞呆滞的“人影”,排成稀疏而漫长的队伍,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无声无息地、步履蹒跚地向着甬道深处缓缓移动。
是游魂!
这些游魂的衣着各异,有破烂的矿工服,有相对完好的作战服(属于清凝基地的觉醒者),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皮甲、依稀能看出毒牙和他几个同伙模样的身影!
他们全都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大致样貌,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
他们彼此之间互不干扰,也对外界(包括李凝和赵长山)毫无反应,只是如同流水线上等待处理的零件,麻木地向前飘行。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那些幽光符文明灭时发出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嗡嗡”低鸣,以及无数游魂移动时带来的、仿佛隔着厚玻璃传来的微弱风声。
一种宏大、阴森、直击灵魂深处的压抑感,如同万吨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人呼吸不畅,心跳都不自觉地放缓,仿佛稍有不慎,自己的魂魄也会被这死寂的洪流席卷而去。
“咕噜……” 赵长山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胆大包天的汉子,此刻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惧,“队…队长…咱们这…这是闯进地狱的排队通道了?!”
眼前这超乎想象、完全违背常理的景象,让见惯了末世血腥与丧尸狰狞的赵长山,也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茫然无措。
这不是能用拳头砸碎的敌人,不是能用异能焚毁的怪物,而是一种涉及生死、轮回、灵魂归宿的规则性恐怖!人力在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李凝也是第一次目睹如此骇人的场景,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但她强行压下了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悸,深吸一口气,道宫之力加速运转,灵台保持着一丝清明。
她没有回答赵长山的问题,而是将天眼的能力催动到极致,目光如电,仔细扫视着甬道中的一切:
游魂的状态、壁画的细节、符文的流转规律、以及那弥漫在整个空间的、冰冷邪恶的能量波动。
“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游魂和壁画!” 李凝低声嘱咐,声音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冷冽。她当先一步,踏入了这条诡异的“游魂甬道”。
两人一前一后,逆着(或者说平行于)那缓慢前行的游魂队伍,向深处走去。当他们从游魂身边经过,甚至直接“穿”过那些半透明的魂体时,没有任何触感,没有温度变化,游魂们也依旧毫无反应,仿佛他们和活人存在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互不干涉。
这种“穿透”的感觉极其怪异,仿佛自己也是虚幻的,或者对方才是真实的,带来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更深层的寒意。
甬道很长,至少有数百米。两侧的邪恶壁画和流动符文如同永不重复的噩梦,持续冲击着两人的视觉与心神。
赵长山不得不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细看那些壁画,心中拼命观想九幽那顶天立地的身影,才勉强抵住那股想要沉沦进去的诡异吸引力。
终于,甬道到了尽头。
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天然溶洞!溶洞顶部高不见顶,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零星几点不知来源的、散发着惨白微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齿,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而溶洞的中央,最为震撼的景象出现了——
一条宽达十数米、由无数灰白色、半透明、仿佛由凝固的灵魂能量或某种奇异玉石雕琢而成的阶梯,凭空悬浮在漆黑的深渊之上!
阶梯一级一级,蜿蜒向上,直通向溶洞对面高处的某个地方。
深渊之下,是无底的黑,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只有冰冷刺骨的阴风从下方倒卷上来,发出如同万千冤魂呜咽般的呼啸声。
而那条悬浮的“天梯”之上,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游魂,正排着队,步伐一致、呆滞而坚定地向上攀登。
他们的身影在阶梯那灰白色的微光映照下,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没入上方更深的黑暗,构成一幅无比诡异、恢宏却又死寂的“升天”图景。
李凝和赵长山顺着天梯向上望去。在天梯的尽头,溶洞对面的岩壁上,赫然镶嵌着一座气势磅礴、风格古老诡异、通体由不知名黑色金属与惨白石料构筑而成的巨大宫殿!
宫殿只露出了一部分正面——一扇高达数十米、紧紧闭合、雕刻着繁复狰狞鬼怪图案的巨型门扉(天门),以及门楣上方一部分覆盖着厚重黑瓦、飞檐斗拱如同怪兽利爪的穹顶。
宫殿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牌匾上的文字扭曲怪异,不属于任何已知文字,却散发着震慑心魄、让人灵魂颤栗的威严与邪异波动。
几盏悬挂在飞檐下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仿佛鬼火般的蓝色光芒,忽明忽暗,将宫殿的轮廓映照得更加森然可怖,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太古凶兽。
所有的游魂,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踏上这条天梯,穿过那扇天门,进入那座蓝色的鬼火宫殿!
“队…队长…这…这梯子,还有那房子…是真的吗?咱们…怎么过去?” 赵长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地下矿洞”的认知范畴。
就在两人凝神观察,准备跟随游魂踏上那条悬浮天梯时,异变突生!
那条明明就在眼前、承载着无数游魂的灰白色天梯,在两人的注视下,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石子般,陡然一阵剧烈的波动、扭曲,然后——彻底消失了!
不是隐形,而是真正的、从感知上也消失无踪!下方依旧是漆黑的无底深渊,上方依旧是遥不可及的诡异宫殿,中间空空如也!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那些排着队的游魂,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天梯的消失,依然保持着攀登的姿势,脚踏虚空,一步一步,平稳而呆滞地继续“走”在空中,向着宫殿天门的方向前进!
仿佛那无形的天梯,依然只对他们这些亡魂可见、可踏!
“这?!” 赵长山惊得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下意识地冲到原本天梯起始处的深渊边缘,试探着向前伸出脚——脚下空空如也!他连忙缩回脚,惊魂未定。
“队长!天梯不见了!可那些鬼魂还在走!这…这是什么情况?” 赵长山急忙看向李凝。
李凝此刻双眸之中淡金色的道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组合,天眼催动到了极致。她死死盯着游魂们“脚下”那片虚无的空间,以及更远处那座宫殿。数息之后,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这‘天梯’,并非实体物质构成。” 李凝的声音带着洞察本质的冷静,“它是魂力的造物,是某种高明的灵魂法则或强大精神力量的显化!
只对纯粹的、符合特定状态的魂体开放和可见。我们活人,有肉身庇护,灵魂与肉体结合,又保持清醒意识,所以‘看不见’也‘踏不上’这条为亡魂准备的‘路’。”
她看了一眼额头冒汗、试图调动大地之力、却因这里岩石异常坚硬且蕴含诡异抗性能量而进展极其缓慢、累得气喘吁吁的赵长山,沉声道:“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的‘规则’,排斥物质性的构建。强行用土石搭桥,不仅困难万分,而且可能触发未知的禁制。”
赵长山闻言,颓然收回力量,看着那些“凌空漫步”的游魂,又看看对面遥不可及的宫殿,满脸不甘与焦急:“那…那咱们怎么过去?总不能干看着吧?队长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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