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2)
唯有仁武并施,方可长治久安。
闻此酸腐之言,
本欲离去的李斯复又驻足。
蒙毅亦顿步回首。
章台宫前两卿论道?
顿弱抱臂旁观,面露玩味。
此时宫门微启,
潜藏角落的史官怯怯现身,
旁有侍从复述方才辩论。诸位请续,下官仅作记录。
张罗转问淳于越:
确有此言?
淳于越答:见载《论语》。
半部论语真能治天下?张罗嗤之,施仁?升米恩斗米仇之事还少么?蛮夷畏威不怀德,此我屡言之理。
茅少府久居咸阳,何不去边关亲眼看看?
历史长河中,多少对异族的仁慈之举,终成养虎为患。
汉朝时,匈奴遭遇雪灾,人口牲畜死伤过半。
朝中有人主张趁势灭之,有人却建言救济灾荒,扶持弱邻。
宣帝最终选择了施援。
东汉初年,匈奴连遭旱蝗之灾,汉廷又赠粮米二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赈济。
换来的回报是什么?
三国动荡之际趁火 。
五胡乱华有其一份。
大明建州女真更是恃强为恶,自开原至辽阳六百里,万家尽遭荼毒——《明实录》血泪斑斑。
勾结叛逆,乘乱南下,入关后屠戮无数......
怀柔仁政,换不来感恩与太平。
唯有钢刀与鲜血。
张罗越想越是愤懑。
淳于越注视着老友茅焦:若你当年随我出使匈奴,见到那个手持朽木就敢冲向骑兵队的枯瘦孩童,或许......
如今的东胡部族,原本就与匈奴密谋进犯中原。
言及此处,淳于越喉间发紧——自那以后,他的仁义便再不给异族了。
袍泽尚且顾不全,哪有闲情怜悯豺狼?
茅焦默然。
他知淳于越说的是赵破奴。
那孩子他见过。中山国原是白狄所建,如今不也成了秦土?
老秦人先祖,多少本非嬴姓?
唯有教化,方能融合。
张罗冷然回望:肃慎部归化玄菟郡便是明证。
但前提是——必为秦人!
在我眼中,大秦农夫也比异族之王尊贵。
不做秦人,便是仇敌。
仇敌,唯死而已!说罢振袖而去。
仁德徒虚名,强权方立世。
不服?便打服!纵使种族灭绝!如今的大秦,正有此力!
嬴阴疾步追去,连扶苏都抛在身后。
李斯向众人略一拱手,离席时暗忖:该去典客卿翻阅诸国档案了。
不过眼下还需清查官吏。
蒙毅亦告辞——廷尉府积案如山。
曹咎将至咸阳,司马欣已下狱,南郡杀官案亦有突破。
史官录毕对答,施礼退去。
顿弱摇头晃脑踱回典客卿府邸:本想看场龙争虎斗,谁知少府锋芒不敌内史三成。
茅焦之言更令他膈应。我错了?茅焦望向淳于越。
老友轻叹:仁义无错。
然邦国相交,仁者百无一二。
所谓仁政,多在兼并之后。
且看古今夷夏之争,何曾例外?
“老夫纵观史册,只悟透一个字。”
“哪个字?”
茅焦眉头微蹙。斩!”
夏亡于商,商灭于周,春秋烽火,战国吞并,抵御外敌,哪桩缺得了它?
扶苏猛然一颤:“先生!”
“………”
茅焦捻须转言,“听闻公子近来多习公羊之说?”
“略知皮毛而已。”
实是因与齐鲁儒生笔战词穷,需寻些锋芒锐语。
某回驳斥老儒时,他随信附了柄出鞘利剑。
自此那儒生再无声息。
茅焦望着章台宫前渐暗的天色:
“边走边谈吧。
刚从东郊巡田归来,与我说说征伐月氏之事。”
……
嬴阴的马车轧过官道。张上卿,是我大意,竟让茅焦揪住话柄。”
张罗轻笑:
“不过政见相左罢了。”
嬴阴神色稍霁:
“上卿之策方为正道。
往后我当效仿寡妇清的手段——兵器贸易尚未开场,这刚回朝的茅焦便已知晓。”
方才议及义渠时,扶苏竟随声附和。
气得她险些踹翻案几。
今时大秦岂同往日?
“许是另有所闻。”
张罗亦感蹊跷。
所幸大局已定。百越之地尚无商旅踏足,可要遣人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