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

午后，张罗立于渭水南岸一片土地上。

他今日视察巴清出资扩建的甘蔗园，结果令人欣喜。

这片土地产出的甘蔗成熟后，预计能收获近三百万斤。

下一批红糖将能销往更远的地区。

与此同时，商队已向漠北进发。

顿弱手下的密探大多被派往各处。

休则前往上郡统筹全局。

对于此次漠北之行，张罗信心十足。

周围众人却面带忧色，连巴清也不例外。夫人不必担忧商队，乌氏倮当年不正是借助胡人发迹的吗？

巴清微微一笑：妾身并非为此事忧心。

前些日子打探消息时，曾听闻胡人将商队比作草原上的流动湖泊。

那你在担心什么？张罗目光坦然望向巴清。

巴清轻咬唇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张上卿可曾听闻关中近日的议论？

是指废除郡县、恢复分封之议？张罗神色转冷。

那些崇古儒生借造纸之机重提旧事，竟想一箭双雕——既推广纸张，又复辟分封。正是。巴清眸光流转，按分封制例，我巴家或可受封一方小国。

你动心了？张罗直视她的双眸，趁早打消此念，否则连我也难保你。

妾身明白了。巴清声调渐低。

身后随行的巴家仆从皆露惊色——平日说一不二的家主，竟在这位年轻上卿面前如此恭顺。可如今这风声愈演愈烈......

那又如何？张罗转身眺望辽阔的甘蔗田。

对付诸子百家，他自有主张。陛下手段过于温和，李斯之策又弊端太大。

他受李斯启发拟就新策：仍要焚书，但只烧毁未经秦廷许可私传的典籍。

往后天下文章，须得朝廷准许方能流传。上卿已有对策？巴清凝视着他英挺的侧颜。无甚要紧。张罗朗笑道，甘蔗园后续事宜交予夫人，雇工之事仍由内史府处置，夫人只需将工钱送至衙门即可。

巴清语带嗔意：还以为上卿会免了妾身这笔开支呢。

断无可能。张罗拂袖按剑，回程吧。

若蒙不弃，可乘妾身马车同返咸阳？见他只带了两名骑马随从，巴清主动相邀。也好。

不远处林间忽现数道黑影。此处地势最佳。

休管旁人，直取张罗性命！

“，此地距离咸阳甚近，在此行刺是否过于冒险？”

一名阴阳家死士低声问道。

啪！

甘罗反手一记耳光扇去。你在质疑我？”

“属下不敢！”

死士立刻垂首认错。

这位左在阴阳家中素以性情诡谲闻名，他不敢再触怒对方。

甘罗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道。

一支车队正缓缓驶来。蜀中巴家？”

他目光一扫，对方仅有二十人。

而他手下有八名死士。呵，足矣！”

杀了张罗，叶腾老贼还能继续躲藏吗？

还有湘君与湘夫人……

马车内，巴清神情端庄，袖中手指却悄然攥紧了衣袖。

她不知此刻是何心情，自上车后，张罗便侧首望向车外出神，始终沉默。张上卿，可是在忧心诸子百家之事？”

最终，她无法忍受这微妙的气氛，主动开口。

张罗回眸看向她。他们？不过冢中枯骨罢了。”

巴清一怔：“上卿切勿轻敌，诸子百家底蕴深厚。”

“若北方胡人南下，他们又能有多少作为？”

张罗神色冷峻。大秦之外，西有月氏，北有匈奴、东胡，尤以匈奴为甚，虎视中原已久。”

“而大秦境内，六国余孽蠢蠢欲动，妄图再掀战乱，实属冥顽不灵！”

巴清一时无言。

六国覆灭未久，旧势力尚存，尤其大秦并未尽除贵族，其力不容小觑。

她只得绕回漠北之患。有秦军镇守，加之长城修筑，胡人不足为惧。”

“暂且如此。”

张罗微微颔首，“但日后必有一战，须寻两全之策。”

既要续修长城，亦要在漠北筑城，既为据点，亦为锁链。何谓两全之策？”

巴清顺势问道。灭其国，俘其民，男子充作苦役，修长城、驰道、运河，至死方休。”

“女子皆为秦妾，繁衍子嗣。”

“各得其所，岂非两全？”

张罗淡然一笑。

巴清呼吸微滞，竟不知如何应对。

在他面前，她只觉自身气势愈发低微。可若开战，恐耗损国力。”

她很快镇定下来。

张罗轻嗤：“战争未必赔本，亦可获利。”

果然！

巴清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才是她熟知的张上卿。

方才那人，冷酷得令她心悸。

忽然，张罗握紧剑柄，目光骤变。当心！”

他一把按下巴清的头颅。

嗖！数支利箭穿透车厢。

车外，巴家护卫已拔刀出鞘。敌袭！”

三十六

数名死士从不同方向猛然跃出。

他们动作迅捷如鬼魅般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