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盛装舞会的请柬（2/2）

我被她逗乐了，故作大方：“行吧，看吧看吧。你这赵飞燕似的纤细体格，是该多‘餐’几口，好好补补。”

短暂的轻松如阳光穿透乌云，秋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凑近我，神秘兮兮地说：“对了，我今天在自习室，看到一个背影，超级像肖景明！”

我继续翻着书，故意漫不经心地回复：“背影像的人多了去了。”

“真的特别像！”秋英强调，“身高、体型……简直一模一样！要不是后来我清清楚楚看到他脖子侧面有道挺明显的疤痕，差点以为是本尊了！”

“有疤也不是没可能。我每次见他，他都穿着高领毛衣，遮得严严实实的，谁知道呢。”

秋英非常笃定地摇头，仿佛在扞卫某种不容置疑的真理：“不可能！肖大帅哥必须是完美无瑕的！有次他穿了件奶白色的帽衫，领口不高，我仔细看了，脖子干干净净的，绝对没疤！那次印象可深了！我还跟薇薇说，他皮肤比好多女生都好呢！”

我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放下书，打趣道：“哟，观察得够仔细的啊！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拿着放大镜研究他，结果害得我跑去自证清白。”

秋英打开了话匣子，迫不及待地向我倾诉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就在你发水痘回家隔离那阵子，有天林美非拉着我出去，说是跟183‘约会’，还说要把肖景明也叫上，美其名曰‘重要介绍人’。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傻乎乎跟着去了。结果呢？”秋英摊摊手，“就是照流程吃了顿食堂，看了场电影，然后被两位男士送回宿舍。本来挺正常，对吧？走到宿舍区那条林荫道时，我和183走在前面，聊着聊着，忽然感觉后面安静得过分，林美那标志性的笑声没了。回头一看，好家伙！” 秋英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俩人就在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面对面站着！林美仰着头看向肖景明，双手都快环上肖景明的腰了！整个人都快贴上去的感觉！我和183当时就杵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两个巨大无比、闪闪发亮的电灯泡，多余得要命！最后还是183咳嗽了一声，他们才若无其事地跟上来……”

“这件事你居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人家一对璧人，我一个傻子，无端招惹那么多敌意，冤不冤？”想到林美那些若有似无的敌视，一股被蒙在鼓里的愤懑袭上心来。

“对不起嘛。”秋英连忙道歉，“当时我看肖景明那反应倒不像对林美有兴趣的样子。他整个人面无表情，像个木头桩子！双手就那么直直地插在兜里，身体一点没往前凑，甚至还微微往后仰！所以我也就没当回事儿跟你说。谁知道林美对他占有欲这么强，反应这么大。”

“不接受，不拒绝，模棱两可，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俩生日挨得那么近，说不定性格也像，都是能量巨大的‘核反应堆’，靠近了，无论是谁，都容易受伤。” 我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秋英却并不赞同：“肖景明不像吧？我觉得他挺有分寸感的。而且他对你真的挺好的，就算做不成情人，做个能说说话的蓝颜知己也不错啊。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我摇摇头，用极其夸张的语调描述起来：“现在的我，感觉肖景明就像一朵盘踞在幽暗森林最深处的巨大食人魔花！散发着蛊惑人心的异香，身边围满了形形色色、法力高强的女妖精！专门吸引我们这些懵懂无知、意志不坚的普通人类靠近。一旦靠近了，那些女妖精就立刻露出狰狞的獠牙，先把我们生吞活剥了，再把挖出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心脏，毕恭毕敬地献给大王花享用……”

“停停停~打住！”秋英哭笑不得，“你够了啊！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别妖魔化咱们的肖大帅哥行不行？”

刻意营造的夸张气氛消散，窗玻璃映出我有些模糊、带着倦意的倒影。我恢复了平静的语调：“肖景明是有疤的。”

“啊？你这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在哪儿？”

“右臂上，靠近手肘内侧的位置。是几年前一次手术失败留下的痕迹。”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玻璃上的倒影却越发清晰，我看着那个自己，缓缓地述说着：“秋英，当一个人对我敞开心扉，流露出温柔的时候，我不是不想靠近的。如果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男生，或者我是个自信满满的姑娘，也许我会坦然得多。可是……无论爱情还是友情，势均力敌才能长久，不是吗？现在的我，在他面前，总觉得矮了一截，像在仰望一颗遥远而璀璨的星辰。靠近了，怕被灼伤；离远了，又怕错失光芒。这种距离，太难把握了。”

秋英静静地听着，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熟悉却很少在自己身上看到的、带着憧憬和决绝的光芒。那光芒像黑夜里的星子，微弱却坚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像林美那样，不管不顾地去抓住哪怕一丝靠近的机会。他像一张镶着金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通往盛大舞会的请柬。拿到它，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成为舞会的焦点，但我必须拼尽全力，去打磨自己，成为那个足以匹配这场盛宴、值得站在他身边的最好的自己。哪怕最终未能踏入舞池，至少，我已经竭尽全力地奔跑过。”

“秋英……” 我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夹杂难以言喻的空茫。暮色四合，将宿舍染成一片温柔的灰蓝。秋英那个关于请柬和盛大舞会的比喻，如同一记清越悠扬的磬音，穿透暮色，余韵不绝。它像一面镜子，照见了我心底最深处的怯懦与犹疑。如果我从未为任何事、任何人，真正地、竭尽全力地去争取过、奔跑过、燃烧过。那么，当岁月流逝，年华老去，站在时光的尽头回望，我是不是连说一声“遗憾”的资格都没有了呢？那张无形的、散发着香气的请柬，仿佛就悬在暮色深处，等待着某个孤注一掷的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