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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金箔映照的偶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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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林举着那半枚藕戒,彻底懵了,“求婚彩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纯粹的荒谬感。

“噗嗤——”邻座的西装男终于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肩膀抖动着。他抬起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款式简约的铂金婚戒在灯光下划过一道低调却不容忽视的银亮弧光。

“抱歉抱歉,”西装男笑着摆摆手,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笑意,“我只是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能亲眼看到老板的这个‘彩蛋’被吃出来。”

阿林和围裙姑娘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西装男调整了下坐姿,脸上浮现出一种带着自嘲又温暖的怀念神情,“就在这家店,就在这个大概位置,”他用手指点了点他们之间相隔的那张桌子,“我做了件蠢事。我策划了一场……嗯,相当精心的晚餐,想把一枚货真价实的戒指,套在我当时女朋友的手指上。”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嘴角弯起一个苦涩又释然的弧度:“结果嘛,可想而知。她拒绝得很干脆,理由是我们‘方向不同,追求各异’。我当场就……崩了。”他做了个崩溃的手势,“哭得那叫一个惨,眼泪鼻涕糊一脸,完全忘了形象这回事。更要命的是,一激动,手肘把旁边那瓶刚打开的辣椒油给扫翻了,红油全泼在她那条纯白色的新裙子上……”

他长长地、戏剧性地叹了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浓烈的辣椒油气味:“场面惨烈得如同凶案现场。老板,”他朝后厨的方向努了努嘴,“就是那位很有个性的老先生,当时过来收拾残局,看着我那副惨样,还有那条报废的白裙子,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小伙子,人生遗憾嘛,熬一熬,说不定能熬出点新味道。’”

西装男转动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是劫后余生却又无比庆幸的笑容:“后来我才知道,老板偷偷把我那晚哭得稀里哗啦的怂样,还有打翻辣椒油的糗事,当成了段子讲给店员听。临走时他还安慰我,说要把这份遗憾‘物尽其用’。我当时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指了指阿林筷子夹着的那半枚藕戒,“今天居然真的看见了成果。用藕片做‘求婚戒指’,亏他想得出来!”

“后来呢?”一个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位叫小满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了他们的桌边,手里托着一个盛满柠檬片和冰块的玻璃水壶,亮晶晶的水珠沿着壶壁缓缓滑落。她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西装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探寻欲。

“后来?”西装男接过小满递来的水壶,给自己已经空了大半的玻璃杯里注入清冽的柠檬水,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生活嘛,总得继续。这事儿成了我心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每次想到都觉得自己蠢透了。三个月后,我去市图书馆查资料……”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又无比温柔的笑意。

“我太太,嗯,就是当时坐在隔壁卡座的那个女孩子。”他看着小满,又看看阿林,“她后来说,那天晚上她就在隔壁卡座,目睹了案发现场全过程。看我哭得像个被主人抛弃的、淋着大雨的拉布拉多犬,笨拙又绝望地想挽回什么,还笨手笨脚地把人家裙子毁了……她说,虽然觉得场面又惨又好笑,但莫名地,觉得这只‘落水狗’有点可怜,还有点……说不清的可爱?”

他耸耸肩,笑容扩大,带着十足的幸福和一点难以置信:“后来在图书馆遇见,她认出我了,主动过来打招呼,第一句话就是:‘嘿,拉布拉多,你的辣椒油还好吗?’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又毫无道理。”

阿林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面碗。剩下的那半枚藕戒静静地躺在漩涡状的酱汁里,深棕色的麻酱正缓慢而顽固地渗透进藕片雪白细密的孔隙中,像是要将这个故事也一同浸润进去。碗壁上描画的靛蓝色海浪纹路,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一种莫名的共鸣,混杂着对西装男结局的欣慰,以及一丝对自己生活的茫然,在他心里悄然滋生。

餐厅里舒缓的背景音乐、碗碟碰撞的声音、低低的交谈声,似乎都退得远了些。他盯着那半枚浸染了酱色的藕戒,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桌边两人的耳中:

“其实……我今天本该去相亲。”

小满正拿起水壶准备给阿林的杯子添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那这碗面,”她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扇动了一下,灵活地将话题接了过去,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算你的‘逃婚’补偿?值不值这个价?”

阿林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这姑娘的反应倒是快。

“不过呢,”小满放下水壶,手伸进自己亚麻围裙宽大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封面是牛皮纸质地的小本子,本子边缘已经磨得起了毛边,看得出经常被翻阅。“既然是‘记忆拌面’,光吃出戒指可不算完整。要不要听听这道面真正的‘记忆’是什么?”她扬了扬手中的小本子,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狡黠,“我们老板啊,给店里每道限定菜品都写了小传,像个食谱里的说书先生。这本子里记的,就是这碗面的前世今生。”

就在这时,正午的阳光仿佛找到了一个更加刁钻的角度,穿透落地窗上方悬挂的风铃间隙,斜斜地投射进来,在浅色的木纹桌面上切割出几块明亮的、跳动着微尘光点的菱形光斑。其中一束光,恰好落在小满握着本子的手指上,照亮了她小指边缘沾到的一点不知是酱汁还是墨水的淡淡痕迹。阳光也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阿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纤长的睫毛吸引——在这样强烈的光线下,那睫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浅棕色,轻盈、柔软,像秋日清晨河边刚刚抽穗的芦苇,带着晨露般脆弱又生机勃勃的气息。

一种奇异的安静笼罩了这张小小的桌子。阿林点点头,无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满翻开那本饱经沧桑的小牛皮本,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介于朗读和讲述之间的、带着点俏皮的语调念道:“‘记忆拌面’,灵感诞生于1987年夏天,一个异常沉闷的傍晚……”

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种奇特的穿透力。随着她的讲述,阿林感觉自己仿佛短暂地离开了这间喧嚣的面馆,被带入了另一个时空维度。老板笔下的故事并不宏大:一个在南方小码头长大的学徒,如何在湿热的夏夜,守着熬煮卤汁的大锅,想念家乡海边带着咸腥的空气;如何在一次失败的创新(试图用腌制杨梅汁调味结果毁了整锅汤)后,沮丧地躲到码头边,看着渔火点点,吃着母亲寄来的、包裹着海苔碎的藕片;如何在某个瞬间,被海风、思念和口中藕片的清脆甘甜击中,灵光乍现……

阿林听得很专注,但他更多地在感受讲述者的姿态。小满念到“老式酱油”时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小巧的鼻子,仿佛真的嗅到了那经过日晒夜露的厚重酱香;提到“手工三年陈醋”时,她空闲的那只手会无意识地在亚麻围裙上画着小小的圆圈,指尖勾勒出醋坛的轮廓;而当读到学徒被码头晚风吹醒的段落,她的声音会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种向往的飘渺感。

“……关键就在最后那一勺,”小满的音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必须是冰镇过的、用当年头茬紫杨梅熬煮又滤净果肉的纯汁!轻轻淋上去,‘滋啦’一声——”她生动地模拟着那个声音,右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仿佛真的捏着一个无形的勺子,做出了一个轻盈淋洒的动作。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闷响猛地从后厨方向传来,像是厚重的陶罐砸落在软物上的声音。

“哎哟!”小满的朗读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喉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脸上那点沉浸其中的悠然瞬间被惊慌取代。“糟了糟了!我的汤……”她像只受惊的小鹿,匆匆把本子往阿林面前的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后厨跑,亚麻围裙的下摆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哈哈,小满你这毛手毛脚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一个洪亮浑厚、带着浓重本地口音的中年男声随即响起,穿透了厨房门帘,“说了多少次,那锅老火汤边沿烫得很,垫布要裹紧实了才端!手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板!就是……就是汤好像洒了点……”小满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着点心虚和懊恼。

阿林看着那消失在门帘后的、充满活力的背影,突然想起大学时图书馆窗外蹦蹦跳跳的麻雀,也是这样一惊一乍,时时刻刻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生命力。那背影消失后,留在桌上的小牛皮本依旧摊开着,停留在“冰镇杨梅汁”那一页。

“喏,”邻座的西装男不知何时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挪到了阿林对面。他指尖夹着一张设计简洁雅致的名片,推到阿林面前光滑的桌面上。“要是回去‘相亲对象’查岗,问你中午吃啥去了,”他促狭地冲阿林挤挤眼,“就说……在米其林考察项目。我是认真的,这是我的名片,随时欢迎来我们工作室聊聊。”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一种阅人无数的笃定和真诚。“人生嘛,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时候狼狈之后才有惊喜。”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阿林下意识地低头去看那张名片。哑光的白色卡纸上,凸印着简洁有力的黑色字体——“陈明远 创意总监 | 拾光映画概念设计工作室”。名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地址和联系方式。正当他的指尖触及名片冰凉的质感时——

“小——满——!”那个洪亮的嗓门再次炸响,带着夸张的、恨铁不成钢的咆哮穿透门帘,“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把我的头道陈醋当饮料尝了?!跟你说了八百遍那是酿了三年的醋精魂!不是给你解渴的酸梅汤!”

“我就尝了一小口嘛老板!真的就一小口!”小满清亮的辩解声立刻响起,带着点撒娇耍赖的意味,“替您品鉴品鉴醋的‘年份感’!再说了,‘拾味’拾味,不尝怎么知道味道对不对?”

“品鉴?我信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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