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疤痕与勋章（1/2）

“寒潮”虽过，工地上空的低气压却并未完全散去。恢复施工的指令带来了短暂的庆幸，但紧随其后的是更繁重的“补课”任务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憋闷。大家照常工作，但那股“交响乐”初期的锐气和兴奋感，似乎被这次审查磨钝了些。

林初夏察觉到了这种情绪。她没有召开激昂的动员会，而是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把核心团队和几位关键工长叫到了项目部那间堆满图纸和模型的会议室。没有议程，只有几箱饮料和一些零食。

“今天不聊进度，不聊技术，就聊聊心里话。”林初夏靠坐在一张桌子边缘，语气放松，“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也憋屈了。有没有人想骂街的？这里没外人，可以骂。”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老冯率先啐了一口：“他奶奶的，干活干得提心吊胆，还得防着背后打冷枪！这口气憋得老子胸口疼！”

“就是！”钢构队的大刘接话，“咱们拼死拼活追求那零点几毫米的精度，到头来差点被人说成‘瞎搞’，想想就来火。”

技术部一个年轻工程师小声说：“林总，我们是不是……太冒进了？如果当初老老实实用代理的材料，虽然贵点慢点，是不是就没这些麻烦？”

这个问题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会议室的目光都聚焦到林初夏身上。

林初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一支笔，走到白板前，画了一条起伏向上的曲线。“这是我们这个项目，理想中的成长曲线。”她在曲线上点了几个陡峭的上升段，“这里，是我们在上海和顶尖设计思维碰撞；这里，是我们决定直采，打通国际供应链；这里，是我们把那些苛刻的工艺落地……”然后，她在曲线中间，画了一个深深的、向下的“V”形凹陷，“而这里，就是前几天我们遇到的审查风波。”

她转身看向大家：“大家觉得，这个‘V’是败笔，是污点吗？”

没人说话。

“我觉得不是。”林初夏放下笔，声音清晰而平静，“这是疤痕，但也是勋章的雏形。为什么是疤痕？因为它疼，它让我们难受，它差点让我们前功尽弃。但为什么说它可能是勋章？因为这道疤痕，记录了我们闯进了一个以前没到过的‘深水区’，碰到了以前没遇到过的‘暗礁’——不仅仅是技术暗礁，还有规则暗礁、竞争暗礁、甚至人性暗礁。”

她走回人群中间：“如果我们在浅水区玩，永远碰不到这些暗礁，也就永远学不会怎么驾驭风浪。那个年轻工程师问，是不是太冒进？我想说，是的，我们冒进了。但不冒进，华建就永远只是那个接‘云端之窗’救火项目的华建，成不了能建造‘城市音乐厅’的华建。 冒进意味着风险，而这次审查，就是风险具体化的样子。它给我们狠狠上了一课：光有技术和诚意不够，还得懂规则、会沟通、能自证、甚至要防着明枪暗箭。”

她顿了顿，看向李浩和张工：“浩子，张工，你们觉得，经过这一遭，如果再让我们选一次材料，流程上我们会有什么不同？”

李浩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会在合同谈判时，就把国内可能的准入要求和检测费用作为明确条款列进去，甚至作为价格的一部分来谈。也会更早启动和监管部门的前置沟通，而不是等别人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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