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谁言朽木不可雕?(2/2)
“说它是废料,无非是没找到打开它的钥匙。”
林霁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对着镜头道:“今天破个例,晚点下播。
让你们看看,朽木,究竟可不可雕!”
他立刻行动起来。
没有动用那些精细的刻刀,而是先拿起了斧子、手锯和一把特制的宽厚扁铲。
“处理这种深度腐朽和虫蛀的老料,第一步是‘清创’和‘固本’,而不是急着下刀雕刻。”
林霁一边动手,一边详细讲解,这本身就成了极其珍贵的经验课。
他用手锯小心地锯掉那些完全朽烂、一碰就碎的细小根须和表皮。
“彻底朽坏、无法提供支撑的部分,必须果断清除,留下相对坚实的‘骨架’。”
锯末和朽木渣簌簌落下。
接着,他用斧头背和扁铲,仔细地敲击、刮削树桩表面那些松软如泥的腐朽层。
“这些腐木必须清理干净,直到露出
动作要稳,力度要匀,用震动的力量去剥离,而不是蛮力切削,否则会伤及内部尚好的部分。”
很快,树桩表面被清理出一大片,露出了内部颜色深浅不一、布满孔洞和奇异纹理的木质,虽然依旧丑陋,却少了几分松垮的颓败感。
清理完大面积腐朽,林霁拿起一个喷壶,里面是他提前用生漆、桐油和一种山里采的树胶熬制的特殊粘合剂。
他仔细地将这种粘稠的液体,灌注进那些深邃的虫蛀孔洞和朽木留下的缝隙里。
“关键一步来了——‘补天’。”
林霁解释道。
林霁的动作极其细致,“这些孔洞和缝隙,是朽木的‘伤’,也是未来作品的‘气孔’和‘纹理’。
但如果不处理,雕刻时极易崩裂,结构也不稳。
用这种特制的粘合剂填充,一是加固,填补内部疏松结构,增强整体强度;二是封住虫蛀可能的残留物;三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些填充物干透后,颜色会比周围木质深,硬度也略高,雕刻时下刀感觉会不同,
正好可以利用这种差异,来表现风雪中江水的深色、岩石的冷硬,或者蓑衣的厚重感!‘瑕疵’本身,就成了塑造意境的天然材料!”
他一边灌注,一边用细小的木签引导粘合剂流入孔洞深处,动作沉稳而耐心。
【原来如此!加固的同时还能利用材质差异!学到了!】
【这思路…太绝了!化缺陷为特色!】
【主播连粘合剂都是自己熬的?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这处理手法…闻所未闻!绝对是独门绝技!林教授又毫无保留地教了!】
【京华-守霁学堂全员:已录屏!重点标记!林老师牛!】
粘合剂需要时间凝固。
林霁趁着这个间隙,用炭笔在清理加固后的树桩上,更加清晰地勾勒出他心中《寒江独钓图》的轮廓:
苍劲盘绕的虬根化为嶙峋江岸和渡口栈桥的基座;
巨大的空洞成为风雪弥漫的江面背景;
深色的填充区域暗示着幽深的江水;
那块凸起的木瘤被重点圈出,正是孤舟的位置;
而那块相对完整的深色区域,则是蓑衣老翁的所在。
一幅苍茫、孤寂、充满禅意与抗争精神的画卷,已然在这腐朽的树桩上呼之欲出!
粘合剂干透后,天色已经擦黑。
林霁没有开大灯,只在工作台旁点了一盏明亮的汽灯。
昏黄而集中的光线打在老树桩上,更添几分古朴神秘的氛围。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如同即将踏上战场的将军。
他拿起了一把宽厚沉重的平口凿。
“开始。”
没有多余的话语。
沉重的凿子悍然落下!
“咚!咚!咚!”
不再是下午雕刻黄杨时的轻盈细腻,而是充满了力量感和粗犷韵律的敲击声!
林霁双臂肌肉贲张,旧布衫下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不再追求一刀一痕的精细,而是用大开大阖、近乎狂野的刀法,劈、凿、剁、削!
大块大块多余、臃肿的木料在沉重的凿击下崩飞!
他在快速地“砍”出整个作品的基本空间和体块关系!
江岸的陡峭、栈桥的残破、孤舟的大致形态、老翁佝偻的背影轮廓……
在这近乎暴力的雕刻中,以惊人的速度显现雏形!
木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汽灯的光柱中狂舞。
林霁的身影在光影中跃动,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他刚毅的侧脸线条滑落。
他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次落刀都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断,精准地剥离掉多余的“肉”,留下支撑意境的“骨”。
【我的妈!这动静!这气势!跟下午完全两个人!】
【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太震撼了!】
【感觉主播不是在雕木头,是在跟这老树桩的灵魂搏斗!】
【这粗坯…虽然糙,但那股子苍凉孤绝的味儿已经出来了!绝了!】
粗坯成型,林霁的呼吸微微急促,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
他放下沉重的平口凿,换上了中号的圆凿和弯凿。
雕刻进入了塑造大面与关键结构的阶段。
刀法变得相对细腻,但依旧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
圆凿旋转着,在粗粝的表面上铲出江岸岩石的块面感和风蚀水浸的痕迹;
弯凿则巧妙地勾勒出栈桥残破木桩的扭曲形态和孤舟船舷的弧度。
他尤其注重那些填充了粘合剂的位置,下刀时特意感受着不同材质的硬度差异,利用这种差异,
在表现江水幽深和岩石冷硬时,刀痕更深,边缘更锐利,形成视觉和触感上的微妙对比。
时间在刀尖与木头的碰撞声中飞速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