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旧皇退位(1/2)
皇城,内苑,景元殿。
林承基端坐于殿中龙榻之上,眉头紧锁。
观其状态,有些不安与焦躁。
此刻的他,一身衣着既不是天子冕服,也不是天子常服,而是一身素服。
其周身,有禁军侍卫,有手捧托盘的内侍,林林总总不下五十之数,算是他入住景元殿以来,人气最足的一次。
放在以往,身为皇帝,他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
而经历过这些时日的幽禁,现在再看这些人气,他应该是高兴的。
可惜,林承基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只因今日是他退位之日。
一个皇帝,从至尊宝座上下来,即便内心早已经放下,但真当轮到这一日,内心的复杂也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滞与压抑。
林承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素服的布料,目光时而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时而焦躁地扫过那些垂手侍立,面无表情的内侍和侍卫。
这些人,与其说是来侍奉他完成这最后仪式的,不如说是来“护送”他平稳交出权柄的监看者。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身着绯袍的内侍省高阶宦官趋步上前,在离龙榻五步远处停下,深深躬身:“陛下,吉时已到,该动身前往太庙了。”
林承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抬起头,看向那内侍,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湮灭在喉间。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浮现出一种复杂神色。
“……摆驾吧。”
林承基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久未言语的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他站起身,脚步略显虚浮,在内侍的虚扶下,走出了这座囚禁他许久的景元殿。
殿外,早已候着一众宗室亲王、郡王。
以寿王、豫王为首,众人皆身着正式礼服,垂首肃立。
见到林承基出来,他们纷纷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却无一人敢抬头与他对视,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林承基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往日里或巴结、或敬畏、或疏远的宗亲,此刻他们脸上大多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偶尔有几道偷偷瞥来的目光,也迅速移开,那目光中带着怜悯,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像针一样刺在他心上。
林承基心中更是悲凉。
这便是皇家,这便是权力更迭时最真实的人心。
他曾是他们的皇帝,如今,却成了他们急于划清界限,甚至可能暗自庆幸其退位的旧主。
林曌也在一旁,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玄色宫装,只是纹饰更为庄重,长发高束,戴着一顶七凤珠冠,面容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一切与她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她只是澹澹地看了林承基一眼,便率先移步,在前引路。
一行人沉默地穿过重重宫阙,向着皇城东南方向的太庙行去。
只有脚步声和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更添几分沉重。
太庙,供奉着大景朝列祖列宗神位的庄严之地。
香烟缭绕,钟磬悠扬。
林氏皇族的先祖牌位层层叠叠,肃穆地凝视着下方即将发生的权力交接。
仪式由礼部官员主持。
林承基被引至香桉前,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下。
早有内侍将一份早已备好的诏书文稿呈到他面前。
那是《致政归闲诏》。
内容无非是自称德薄,难堪重任,为江山社稷计,主动禅位于贤能之皇女云云。
他原本私下里还存了一丝念头,想呈一份“罪己诏”,却被林曌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林曌不需要,也不允许他通过“罪己”这种方式,在史书上为自己增添任何形式的“悲情”或“自省”的正确性。
在她眼中,抛开那层薄弱的父女关系,林承基作为皇帝,就是不合格的。
实事求是,该如何便如何,无需那些虚伪的粉饰。
这点小心思被无情戳破,林承基此刻也只能按下那点不甘,依着文稿,声音干涩地开始诵读。
“臣承基,谨拜告于列祖列宗神位之前:自御极以来,十有七载,虽宵衣旰食,勉力以求至治,然忧劳所积,疾恙暗生。近感精神弗逮于前,恐负祖宗托付之重,苍生仰赖之深,夙夜惕怵,弗敢宁处……”
“今皇长女曌,天资颖慧,睿智夙成。明德以奉宗庙,刚毅以镇华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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