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位者的威仪(2/2)
她走到一个腹部裹着厚厚纱布,脸色苍白的年轻士兵面前,看了看他那条虽然被包扎好,但明显已经残废的左腿。
那士兵认出林曌,激动得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林曌的目光在他残腿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他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所有伤兵的耳中:“好生养着,凡因战伤残者,日后本宫自有安排,尔等放心。”
她又看向其他伤兵,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痛苦、或麻木、或隐含期盼的脸。
“轻伤者,用心救治,早日康复,本宫还需要你们继续效力。”
依旧是那清冷的语调,没有过多的温和,但那句“自有安排”和“需要你们”,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诸多伤兵心中大定。
公主殿下记得他们,没有抛弃他们!
这个年代的环境就是如此,贼配军不是说说而已,很多军卒伤残,往往下场凄惨。
林曌的承诺,显然是能够安抚人心的。
“谢殿下!”
“殿下恩德!”
零散的感谢声响起,带着感激。
林曌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伤兵营。
她不需要说太多,实际行动远比空洞的承诺更有力。
……
与此同时,距离血腥战场北方约三四十里的一处荒凉土坡下。
一队约莫三百余骑的柔然轻骑正人困马乏地瘫倒在地,抓紧这难得的喘息之机。
他们人人带伤,甲胄残破,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疲惫。
这正是由阿勒坦率领的,护送着乌勒阿塔尸体逃出来的本部亲卫,以及沿途收拢的一些溃兵。
一名斥候从马背上滚落,踉跄着跑到阿勒坦面前,气喘吁吁地汇报:“后方……后方已无追兵踪影,我们……暂时安全了。”
阿勒坦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他靠着土坡坐下,抓起水囊猛灌了几口,温热的液体却无法融化他心中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南方那片他们刚刚逃离出来,仿佛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战场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心有余悸。
乌勒阿塔的尸体被安置在一旁,用一块脏污的毛毯盖着,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败。
亲卫统领,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走到阿勒坦身边,声音沙哑而愤懑:“阿勒坦大人,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他是乌勒阿塔最忠诚的鹰犬,此刻首领战死,部族精锐损失殆尽,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仇恨。
阿勒坦放下水囊,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到极点的笑容,声音充满了无力:“不然呢?杜那,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再看看我们身后的方向……这次,我们真特部,是彻底栽了。不止是败了,连乌勒阿塔大哥都……”
他摇了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份惨痛,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杜那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壁上,激起一片尘土,他低吼道:“都怪那个女人!那个景人的公主!若非是她,我们怎会……日后若有机会,我杜那一定要亲手砍下她的头,为乌勒阿塔首领报仇!”
他的话语激起了周围一些亲卫的共鸣,纷纷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和咒骂。
阿勒坦却沉默了。
他抬起头,望着黑暗的夜空,半晌,才用一种带着疲惫和后怕的语气说道:“报仇?杜那,收起这个念头吧。”
他看向南方,眼神复杂,有恐惧,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那个女人……她不是人,是上天降下的灾星,是专门来惩罚我们真特部的。”
阿勒坦的声音很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去,“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勇力,那样的杀性。在她面前,我们最勇猛的战士,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区别。”
他回想起昨夜那金甲红披的身影,在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如割草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想要对付那样的人杰……太难了。这次我们能逃出来,已经是长生天庇佑。日后……但凡听到她的消息,我们最好……绕着她走。”
他的话语中,那股草原勇士的悍勇之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打垮了脊梁的颓丧和恐惧。
今夜的经历,已经如同噩梦般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里,再也无法磨灭。
杜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阿勒坦那灰败的脸色和眼中未散的惊惧,最终只是化作一声不甘的闷哼。
阿勒坦不再多言,他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片埋葬了他兄长和部族希望的南方土地,仿佛要将那个恐怖的身影从视线里彻底驱散。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仓皇:“上马!继续走!这里还不安全!”
残存的柔然骑兵们挣扎着爬上马背,跟着他们的新首领,如同惊弓之鸟般,朝着草原深处,更加仓皇地逃窜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荒原和逐渐消散的烟尘。
林曌的威名与恐怖,必然会随着这些溃兵的逃亡,如同草原上的风一般,迅速传遍草原。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