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朝堂争锋论仁政(1/2)
翌日朝会,宣德殿内。鎏金铜柱在晨曦微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文武百官依品阶肃立,朱紫青绿,衣冠济济,空气中弥漫着庄重而压抑的气息。当皇帝冉闵将设立养济院、系统抚恤天下鳏寡孤独的宏大构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语气抛出的那一刻,原本因天寒而略显沉闷、循规蹈矩的朝堂,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深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激烈的争论。几乎所有官员都意识到,这绝非寻常的仁政善举,而是可能深刻改变帝国治理模式和社会结构的重大决策。
争论的焦点,毫无意外地、迅速而尖锐地集中在最为现实的“钱”与最为关键的“制”上。
以户部尚书为首的一批务实派、掌管钱袋子的官员,首先提出了最直接也最难以回避的质疑。户部尚书手持玉笏,出列躬身,声音洪亮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陛下仁德,泽被苍生,欲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臣等感佩涕零!然,治国需量力而行。据臣部粗略估算,若依陛下构想,于天下各道、州、县普设养济院,系统供养天下无以自存之鳏寡孤独,其岁耗钱粮,恐将是天文数字!如今北疆屯田需持续投入以固边防,西域都护府需经费以维持商路与影响力,靖海水师初创,船只建造、人员粮饷在在需钱,格物院研发更是耗费巨万。国库虽近年因商税、盐铁及抄没逆产而略有好转,然骤然增加如此巨额之常例支出,恐难支撑,寅吃卯粮,绝非长久之计。若强行推行,或需加赋于民,则与陛下爱民之心相悖矣!此臣等所忧者一也!”
另一位户部侍郎立刻补充,语气更为尖锐:“是啊,陛下!且此例一开,恐使民心生惰,竞相依赖官府赡养,则谁还愿辛勤劳作,孝养父母?长此以往,非是国家之福,反伤社会之元气!《管子》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然若使不劳而获成为常态,则礼节荣辱何在?此风断不可长!”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庞大而持续的财政压力是任何一项普惠性政策都无法回避的现实,而可能引发的道德风险和社会依赖心理,更是历代统治者所警惕的。
然而,支持者亦不乏其人,且阵容同样强大。新任工部尚书张翰手持算盘形状的玉笏(这是他特制的),毅然出列反驳,声音清晰而充满技术官僚的自信:“户部之忧,乃静态算死账,只见投入,不见长远之利!老者安则壮者心定,可无后顾之忧,全力投入生产;幼者教则未来可期,可成国家栋梁!此乃稳固社稷、凝聚人心之根本投入,其长远之利,关乎国运兴衰,岂是眼前钱粮数目所能衡量?且,养济非是白养!可效仿北疆‘营田养老所’之成功经验,令尚有余力者从事力所能及之劳作,如编织箩筐、糊制纸盒、协助照看幼童、整理庭院等,既可创造价值,减轻官府负担,亦使其自身保有尊严与价值之感,何来‘生惰’之说?至于孤儿,更应教其读书识字,明礼知义,或根据其资质授以木工、算学、医药等技艺,使其长大成为有用之才,反哺社会,此乃将负担转化为未来财富之良策!”
御史中丞周玘也紧接着站出来,他面色肃穆,引经据典,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御史特有的风骨:“《礼记·礼运》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乃三代之治象,亦是儒家仁政之最高体现!陛下此举,正是将圣人之言,化为治国之实!若因惧怕耗费便弃仁政于不顾,畏首畏尾,则与徒恃权术、苛察为能的霸术何异?岂是堂堂华夏正统、礼乐文明之所为?臣以为,财力或有不足,可设法开源节流,然仁政之心,不可因噎废食!”
部分来自地方、深知民间疾苦的官员也纷纷陈情,诉说地方上孤苦无依者的惨状,寒冬街头冻毙之骨,幼童乞食之悲声,认为朝廷若能施以援手,必能收揽民心,巩固统治根基,使百姓真正感念皇恩浩荡。
反对者则针锋相对,引据更加现实的历史教训:“三代之治,乃理想耳!孔子亦生逢乱世,知其不可而为之!岂能尽合于今?如今之世,列国虽平,然隐忧犹存,当以富国强兵为第一要务!北疆、西域之投入,关乎国家安全,不容有失;格物之研发,关乎国力强盛,必须保障。此等皆为急务、要务。养济之事,虽属仁政,然可缓图,或如以往,由地方富户、乡绅、寺庙善堂自行解决,朝廷给予倡导、旌表即可,何必大包大揽,将如此重负揽于自身?此非明智之主所为!”
“正是!朝廷之力亦有穷时,当用于刀刃。若事事躬亲,恐机构臃肿,胥吏横行,反成弊政之源!前朝王安石变法,其青苗法等初衷亦好,然执行之下,流弊丛生,此乃殷鉴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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