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太极朝会,新政初颁(1/2)
五月的黎明来得格外早,寅时刚过,东方的天际才泛起鱼肚白,邺城皇宫的太极殿内已是烛火通明。数百盏青铜灯树上的烛光将大殿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清冽气息,与朝臣们肃穆的神情交织成一幅庄重的画卷。
殿外的晨露还凝在阶前的汉白玉栏杆上,晶莹剔透,如同散落的珍珠。殿内,文武百官已按品阶分列两侧,文官着青色朝服,武官披明光铠甲,人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个决定大魏命运的时刻。
冉闵身着玄色龙袍,缓步走上玉阶。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光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每一条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新生王朝的厚重与期许。他在龙椅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臂上雕刻的龙纹。这把龙椅曾是石虎、石遵等人坐过的宝座,如今换了主人,而他肩上的担子,比这冰凉的玉石还要沉重百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视线在几个熟悉的面孔上稍作停留:左侧文官首位的王朗,年过花甲,深青色朝服的领口还沾着昨夜修改奏章时落下的墨渍。这位历经两朝的老臣,为了今日的新政,已经连续三个夜晚在尚书省值房熬夜。冉闵注意到他握着朝笏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右侧武官列首的李农,今日换了一身青色朝服,腰间的玉带系得一丝不苟。他眼中的沉稳,让冉闵想起去年寒冬,两人在军帐中对着地图制定作战计划的日夜。那时他们只有三千残兵,面对的是石祗的五万大军,却从未丧失过信心。
再往下,是周威、张温等武将。他们铠甲上的刀痕尚未完全打磨平整,那是邯郸、襄国两战留下的勋章。周威的左肩微微隆起,那是旧伤未愈的痕迹;张温的右颊上多了一道新疤,那是上月平定羯族残余势力时留下的。
还有户部尚书崔浩,这位前朝留用的老臣,此刻正垂着眼帘,手指紧扣着朝笏,显然对即将到来的议题心存疑虑。他的朝服下摆沾着露水,想必是天未亮就在宫门外等候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声跪拜,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冉闵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待众人起身,他环视殿内,声音沉稳有力: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今日召诸位前来,是为颁行《永兴新政》——此乃我大魏立国之本,安民之要,望诸位同心协力,共扶社稷。
话音刚落,王朗便拄着先帝御赐的紫檀木拐杖出列。那拐杖上的包金已经磨损,显是用了多年。他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激动:陛下平定胡虏,救万民于水火,如今颁行新政,实乃天下之幸!臣斗胆请问,新政首要之务为何?
冉闵从龙案上拿起一卷绢帛诏书。这卷诏书他昨夜改到三更,绢帛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微微起毛。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他对中原百姓的愧疚与期许。他想起昨日微服私访时,在城南看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想起他们眼中对新朝的期盼。
自石虎暴政以来,中原凋敝,百姓困苦。他展开诏书,目光扫过殿内,朕立大魏,非为一己之尊,而是要还天下汉人一个太平盛世。《永兴新政》分四条,今日先议第一条:废苛政,安民心。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几个曾在石赵为官的大臣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即日起,废除石赵时期所有苛捐杂税——冉闵的声音陡然拔高,让殿内众人精神一振,田赋按三十税一征收,商税十税一。凡官吏巧立名目、盘剥百姓者,无论官职大小,以军法处置!
陛下不可!崔浩猛地抬头,快步出列。他花白的胡须因急切而颤抖,手中的朝笏几乎要戳到地面,如今国库空虚,军需、官俸、赈灾皆需用钱。若赋税过轻,恐难支撑朝廷用度啊!
他顿了顿,见冉闵没有打断,便继续陈述:臣粗略估算,仅军费一项,每月就需白银五十万两。若按新税制,田赋收入将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届时莫说军费,就是百官俸禄都难以发放啊!
殿内不少官员纷纷点头,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一个年轻的户部郎中甚至小声嘀咕:这岂不是要重蹈王莽改制的覆辙?
冉闵静静听着,待崔浩说完,才缓缓开口:崔爱卿为国担忧,其心可嘉。他从龙案下取出一本泛黄的账簿,那账簿的封皮已经破损,上面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这是上月查抄石赵国库时,在石祗寝宫内发现的。崔爱卿可知,这上面记录着什么?
崔浩一愣,嗫嚅着说:臣......臣不知。
那你可知道,石赵时期百姓的实际税赋是多少?冉闵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崔浩思索片刻,谨慎地回答:臣记得,石虎时期田赋约为什五税一......
什五税一?冉闵冷笑一声,将账簿掷到崔浩面前,你自己看!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除了田赋,还有人头税畜牧税宅基税,甚至连百姓婚丧嫁娶都要交喜庆税丧葬税!去年邺城周边大旱,百姓颗粒无收,石祗却依旧强征抗旱税
账簿摔在地上,纸页散开。离得近的官员都能看清上面触目惊心的记录:建武十八年三月,城南张氏,因欠税银三两,卖女抵债四月,城西王氏,弃婴于野,因无力缴纳丁税。
崔浩弯腰捡起账簿,手指触到那些冰冷的字迹,不禁老泪纵横:臣......臣不知竟苛酷至此......陛下英明,臣知错了。
冉闵步下玉阶,亲手扶起崔浩:崔爱卿,你曾在石赵为官,应当比朕更清楚,苛政猛于虎的道理。他转向众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民富则国强。百姓若连温饱都无法解决,何谈缴税?若将百姓压榨至死,朝廷纵有金山银山,又能维持几时?
他走回龙椅前,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指着窗外渐亮的天空:朕要的,不是一时的国库充盈,而是百年的长治久安。诸位可知道,昨日朕在流民中看到了什么?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凝神静听。
一个老妇人,用最后一点粮食熬了碗稀粥,却先给了邻居的孩子。她说:陛下登基了,好日子就要来了,孩子们要活下去。冉闵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就是我们大魏的百姓!他们历经苦难,却依然怀着希望。我们这些食君之禄的臣子,岂能辜负这份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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