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洗余孽，密室定策（2/2）

“赵头儿，” 年纪稍轻的王小二忍不住压低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说……石遵那边，咱们能瞒多久？” 他刚满十八，是李农从流民中拣选出的好苗子，身手敏捷，但经验尚浅。

亲卫队长赵安，一个脸颊带着深刻刀疤、眼神如同被风霜磨砺过的岩石般坚硬锐利的老兵，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却异常肯定：“瞒不住。石会不是什么小角色，他带了整整一队‘豹跃’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石遵不是傻子，他手下的探子也不是瞎子聋子。天亮之前，必有动作。” 他顿了顿，侧耳凝神，似乎在捕捉远处街巷可能传来的马蹄声，“我们必须尽快护送将军安全返回大营，抢在石遵反应过来、下令封锁各营之前，把营里那些羯族崽子彻底收拾服帖了。否则，内外夹击，万事皆休！”

王小二抿紧了有些发干的嘴唇，不再多问，只是将手中冰冷的长矛握得更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密室之中，烛光将两张凝重面孔映照得明暗不定。

与外间那种混合着血腥与酸臭的压抑不同，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战略博弈特有的、冰冷的沉重。那张巨大的、由羊皮硝制而成的邺城布防图悬挂在墙上，上面的山川河流、军营武库、宫门要道，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危机四伏。

冉闵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长期握持兵刃留下的厚茧，重重地点在代表漳河大营的方位上。那里是他起家的根基，麾下最核心、最可靠的力量所在。

“我手中可控之兵，漳河大营三万。”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低气压，“其中两万是可信的汉家儿郎，与我同生共死多年，意志坚定。余下一万，多为历年征战收降的羯、匈奴士卒。”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掌控感，“这些胡兵，我待之不薄，军饷足额发放，亦不阻其与汉民通婚往来，数年耐心经营，颇得其心。只要我冉闵旗帜所向，他们多半会追随，至少，不会立刻倒戈。”

李农的目光紧随冉闵的手指移动，最终落在代表自己城西大营的位置上，眉头却微微锁紧，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我城西大营，两万五千人。汉兵两万，皆是心腹，可堪信赖。麻烦在于那另外五千羯族兵，皆为石遵即位前后安插进来，名为协防，实为监视。其统领名唤石勒——” 他抬眼看了看冉闵，补充道，“非是开国陛下，乃一同名羯酋。此獠狡诈阴狠，惯于挑拨离间，营中汉胡士卒之间屡有不和，多由其暗中作祟，我早欲除之，只恨其防范甚严，且石遵庇护，一直未得其便。”

“石勒……” 冉闵眼中寒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冷电，“我知此人。去年汲郡那桩百人坑惨案，将投降的汉兵民夫尽数活埋，便是他的手笔。此等凶徒，毫无信义，残暴成性，断不能留！”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杀意，“你有何计？”

李农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手中握有他历年来克扣军饷、倒卖军械、中饱私囊的铁证，账目、人证俱在。回去之后，我便以此为由，召集众将，突然发难，当众擒之。证据确凿之下，那些平日也被其盘剥克扣的普通羯族士兵，料想不敢、也不会再为其卖命。届时再以我信得过的汉人将校接管其部，恩威并施，当可稳住大局。”

“此计甚妥！” 冉闵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但随即提醒，语气转为严肃，“然石勒非易与之辈，能得石遵信任掌管五千兵马，必有其过人之处，且定然有所防备。你回去之后，切勿仓促行事，务必等待我的信号，或者确认石勒确有异动再动手，以求名正言顺，最大限度减少内部动荡。我会让周威率一队最精锐的亲卫随你同去，他不仅勇猛善战，更兼心细如发，关键时刻，可助你一臂之力，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多谢冉兄！” 李农拱手，语气诚挚。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在如今波谲云诡的局势下，显得弥足珍贵，也让他的决心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