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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挂首之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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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8月,处暑之后,太行山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像是一块被洗得发白的破布,透着惨淡的蓝。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腐烂植物的味道非但没有散去,反而随着太阳的暴晒,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十字岭一战,神枪小队虽然击毙了益子重雄,打乱了日军的“斩首行动”,但冈村宁次的“铁壁合围”依然像一只巨大的铁钳,死死夹住太行山的咽喉。

日军为了泄愤,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报复。

辽县(今左权县)边境,野猪林。

这是一片原始的老林子,平时连猎人都不敢轻易进去。但今天,这里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林远山走在最前面,脚下的军靴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停。”

林远山突然抬起手,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怎么了师父?”苏木跟在后面,紧张地端起枪。

“味道不对。”

林远山耸了耸鼻子。

那是尸臭味。而且是那种经过暴晒后,混合了苍蝇和蛆虫的、极度恶心的臭味。

“在前面,大槐树那边。”

林远山拨开一人高的灌木丛,走了出去。

下一秒,所有人都僵住了。

即使是见惯了生死的赵铁柱,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机枪差点掉在地上。

“这帮……畜生……”

在那棵有着几百年树龄、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上,挂满了东西。

不是果实,不是鸟笼。

是人头。

整整齐齐,三十六颗人头。

他们被剥去了脸皮,用铁丝穿过耳朵,像风铃一样挂在树枝上。风一吹,尸体虽然已经僵硬,但依然随着树枝晃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在树干上,钉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鲜血淋漓的汉字写着:

“杀一日本兵,偿命三十六。益子之魂,以此祭奠。”

“呕——”

李二牛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苏木的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哭出声。

王麻子走上前,用那只残手颤抖地抚摸着树干。

“这是……这是咱们的民兵……还有交通站的同志……”王麻子认出了其中一颗头颅上残留的一缕花白头发,“那是……那是给我们送过信的老李大爷……”

老李大爷,那个冒雨给神枪小队送信、告诉他们枯荣村出事的老人。

现在,他就挂在这里,空洞的眼眶望着南方,死不瞑目。

“放下来。”

林远山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地狱深渊里飘出来的。

“把他们……都放下来。”

……

半小时后。

大槐树下,多了三十六个小土包。

没有墓碑,林远山用匕首在每一棵树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益子挺进队虽然没了,但鬼子的报复心更重了。”赛貂蝉(燕子)看着那些坟包,眼神冷冽,“他们这是在跟我们打心理战。想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吓破老百姓的胆,逼我们现身。”

“吓破胆?”

林远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们这是在找死。”

他转过身,看着王麻子。

“麻子,最近的情报里,鬼子有没有什么大动作?”

“有。”王麻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伪满报纸,“辽县县城,三天后要举办一场‘治安强化庆功大会’。”

“庆功?”赵铁柱怒极反笑,“咱们刚干掉益子重雄,他们庆哪门子功?”

“这你就不懂了。”王麻子指着报纸上的一张模糊照片,“鬼子为了掩盖益子重雄被杀的真相,对外宣称益子只是受伤。而且……”

王麻子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他们说,在十字岭战役中,缴获了八路军重要将领的……遗物。还要把这次‘扫荡’中砍下来的‘战利品’,在县城的城隍庙里公开展览,以儆效尤。”

“展览?”

林远山眯起眼睛,那双瞳孔里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拿中国人的头颅开展览?”

“好。很好。”

林远山从背后摘下98K,拉动枪栓,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既然他们想办展览,那我们就去给他们送点‘展品’。”

“送什么?”苏木问。

“送终。”

……

三天后,辽县县城。

为了这场所谓的“庆功大会”,日军可谓是煞费苦心。县城内外戒备森严,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探照灯彻夜长明。

城隍庙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展览馆”。门口搭起了戏台,挂满了膏药旗。

一大早,日伪军就强迫城里的百姓和维持会的人去参观。

“都进去!都进去!看看反抗皇军的下场!”

伪军挥舞着枪托,驱赶着人群。

老百姓们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城隍庙的大殿里,摆放着一排排玻璃柜。柜子里放着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件件沾血的军装、破损的枪支,以及……几颗用石灰腌制过的人头。

那是鬼子在扫荡中杀害的抗日战士。

而在大殿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张益子重雄的大幅黑白照片,前面摆满了鲜花和贡品。

几个日军军官正站在照片前,得意洋洋地交谈着。

“这就是那个‘风语者’的杰作吗?”一个新调来的大佐指着益子重雄的照片,“听说他一枪打爆了益子的头?”

“是的,松井阁下。”旁边的宪兵队长点头哈腰,“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那个林远山敢来,这城隍庙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哟西。”松井大佐摸了摸仁丹胡,“我倒是很期待,能把他的头,也摆在这个展览馆里。”

……

此时,城外乱葬岗。

一辆拉着泔水和夜香(粪便)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南门走去。

赶车的是个满脸麻子的瘸子,车上坐着两个浑身恶臭、穿着破烂的掏粪工。

“站住!干什么的!”

南门的伪军捂着鼻子,离得老远就喊道。

“老总,进城收夜香的。”赶车的瘸子(王麻子)一脸谄媚,“这不今儿个太君办大会嘛,城里的大粪都快溢出来了,维持会的刘会长特意叫我们去清理清理,免得熏着太君。”

“去去去!真他娘的臭!”伪军看了一眼那满车的粪桶,哪里还愿意细查,挥挥手,“赶紧滚进去!别走大路,走后巷!”

“得嘞!谢谢老总!”

马车顺利进城。

……

入夜,子时。

辽县县城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城隍庙那边还灯火通明。

马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胡同里。

“掏粪工”赵铁柱和李二牛跳下车,揭开那几个巨大的粪桶盖子。

里面装的当然不是粪,而是擦得锃亮的武器弹药,还有……几个用黑布包裹的圆滚滚的东西。

“换装。”

林远山从桶底捞出一套日军宪兵的军服,虽然沾了点味儿,但这种时候顾不上了。

五分钟后。

一支五人的“宪兵巡逻队”出现在了前往城隍庙的后街上。

林远山带队,赵铁柱、苏木、二牛跟在后面,赛貂蝉则换上了一身艺伎的和服(那是她从一家日本料理店“借”来的),走在队伍中间,像是被宪兵“护送”的重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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