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京营积弊 勋贵惊雷(2/2)
“陛下明鉴!” 朱纯臣对着御座深深躬身,随即猛地转身,指着李邦华的鼻子厉声道,“京营乃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亲手创立,数百年来护卫京师无虞,历代勋贵悉心打理,岂容你一个刚管京营几日的文官肆意污蔑!”
他强词夺理,试图混淆视听:“所谓空额,乃因近年陕西、河南旱灾,兵员补充不及,并非臣等刻意冒领!所谓占役,不过是勋贵偶有急事,临时调用士兵,事后皆有补偿,何来‘私占’之说?至于武备,去年兵部才拨付过修缮银两,怎会朽坏?李邦华你初来乍到,所见不过皮毛,便妄下论断,实乃书生之见,纸上谈兵!”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阴狠:“臣看你此举,名为整顿京营,实为揽权 —— 你想借整顿之名,清除勋贵,将京营掌控在文官手中,离间陛下与勋臣之心!其心可诛!”
朱纯臣这一开口,如同打开了勋贵们的 “话匣子”。定西侯张拱薇立刻出列附和,他脸上没了之前的悠闲,语气急切:“陛下!成国公所言极是!京营之事复杂无比,涉及祖制、兵籍、粮饷诸多环节,李邦华只查了一月,便全盘否定,未免太过草率!”
彭城伯刘天绪也跟着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恐慌:“陛下!整顿京营牵一发而动全身,京营将士多是勋贵旧部,若仓促行事,恐引发营啸,到时候京师动荡,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陛下!李邦华此举,怕是别有用心!”
“请陛下明察,勿信谗言!”
勋贵们你一言我一语,或厉声反驳,或危言耸听,或暗指李邦华 “揽权”,全然没了之前看戏的悠闲。他们久享京营带来的红利 —— 空额的粮饷、占役的好处、军械的回扣,早已将 “护卫京师” 的职责抛到脑后,如今有人要动他们的 “奶酪”,自然要拼尽全力反抗。
李邦华气得浑身发抖,握着笏板的手都在颤,正想引述查勘时的证据反驳 —— 他怀里还揣着各卫所的点卯记录、军械库的破损清单,甚至有士兵的证词 —— 却见朱由检轻轻抬起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殿内的争吵声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上,等着皇帝的裁决。朱纯臣心中有些发虚,却还是强撑着挺直腰杆 —— 他不信皇帝会为了一个文官,得罪满朝勋贵,毕竟京营历来由勋贵掌控,这是 “祖制”。
朱由检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勋贵,从朱纯臣涨红的脸,到张拱薇慌乱的眼神,再到刘天绪紧绷的嘴角,最后又落回朱纯臣身上。他语气平淡,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成国公,诸位勋臣,稍安勿躁。”
“李卿身为协理京营戎政,奏报营中弊端,乃其职责所在。” 朱由检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划过,“既然提出问题,总要派人查证清楚,核对名册、查验军械、询问将士,方能明辨是非。京营乃国之重器,护卫京师安危,朕,亦深为关切,岂容轻忽?”
他没有直接支持李邦华,也没有斥责勋贵,只是将 “查证” 二字说得格外清晰。可这话落在朱纯臣等人耳中,却像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头顶 —— 皇帝没有否定李邦华的奏报,反而要 “查证”,这意味着,皇帝心里是信了李邦华的话,只是暂时不愿激化矛盾。
朱纯臣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对上朱由检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愤怒,却带着一种 “了然一切” 的审视,让他下意识地闭了嘴。
朱由检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勋贵队列中一直沉默的英国公张维贤。张维贤眼帘低垂,双手捧着笏板,仿佛置身事外,可他微微收紧的指节,却暴露了他并非真的 “无关紧要”—— 他早已受皇帝密令,暗中配合整顿京营,此刻的沉默,不过是在等待最佳时机。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比之前魏忠贤之事争论时的沉寂更甚。文官们知道,京营整顿的序幕已经拉开;勋贵们则明白,他们的 “好日子” 恐怕要到头了;而朱由检坐在御座上,心中早已定下主意 —— 朱纯臣这等蛀虫,不仅要夺他的权,将来还要抄他的家、取他的命,若留着他,日后李自成兵临城下,此人必是打开城门的祸根。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吹得殿角的宫灯轻轻摇晃,光影在金砖上跳动,像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争论只是开始,真正的交锋,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