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壁垒之眼（1/2）
“破晓号”的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在这片被激活的古老力场与外部两股神性力量夹击的狭缝中，向那座横亘天地的破碎巨构——“壁垒之眼”的核心穹顶裂缝，发起了一场绝望而决绝的冲锋。
时间仿佛被三种力量的碰撞所拉长、扭曲。
左侧，熵的银白梭形飞船表面，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骤然加速，无数冰冷的几何符文脱离船体，在虚空中急速组合、扩展，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由绝对秩序构成的苍白巨网，无声无息地罩向“破晓号”与“壁垒之眼”的力场连接部。这张网所过之处，连那黄绿色的阴霾都被“梳理”成平行排列的光束，空间发出被强行“格式化”的哀鸣。
右侧，古神的血肉造物则更加直接。它那不断蠕动的表面猛然裂开无数张布满利齿的孔洞，发出无声却直抵灵魂的、充满饥渴与混乱的尖啸！尖啸化作实质的、暗红与污浊色彩交织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拍打而来，意图直接撕裂“破晓号”内所有生命的意识，同时污染、瓦解“壁垒之眼”刚刚亮起的那些脆弱光芒。
“破晓号”的残破护盾在这双重打击下，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剧烈波动，明灭不定，边缘开始蒸发、消散。
“所有能量输送到前部护盾和引擎！放弃后部防御！”林凡的声音冷冽如冰，通过广播在舰内回荡。他站在舰桥，晶体左臂抬起，五指张开，正对前方那越来越近的穹顶裂缝。左臂内部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那些“冰裂纹”亮得刺眼，与“壁垒之眼”核心传来的共鸣越来越强，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并非在操控飞船，而是在用自身作为“共鸣源”与“锚点”，最大限度地强化“破晓号”与“壁垒之眼”力场之间的联系，试图在这双重打击下，保住这最后一条通往核心的通道。
“警告！前部护盾强度下降至23%！结构应力达到临界值！”舰载AI（一个简陋的合成音）发出冰冷的警报。
“右舷三号、四号推进器过热！随时可能熔毁！”动力舱传来吼声。
“首领！我们撑不到裂缝！”副官看着舷窗外那张急速逼近的苍白巨网和拍打而来的精神海啸，脸色惨白。
“不用撑到。”林凡死死盯着前方，瞳孔中映照着苍白、暗红与破碎巨构上点点文明之光的交织，“让它……拉我们一把！”
就在苍白巨网的边缘即将触及“破晓号”，暗红精神海啸的前锋已让舰内不少人抱头惨叫的瞬间——
林凡的晶体左臂，光芒骤然内敛，仿佛将所有共鸣的力量在刹那间压缩到极致，然后，通过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如同叩门般，向“壁垒之眼”的核心穹顶裂缝，发出了一道极其凝聚、蕴含着左臂内所有文明碎片最后祈愿与抗争意志的“脉冲”！
“请……开门！”
这并非声音，而是意志的呐喊。
嗡——！！！
“壁垒之眼”核心，那银灰色的穹顶裂缝深处，猛然爆发出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单一颜色，而是无数种文明辉光的聚合体，虽然每一道都微弱，但汇聚在一起，却形成了一道坚韧、悲怆、却又带着不屈意志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精准地穿过了苍白巨网即将合拢的缝隙，与暗红精神海啸正面相撞！
嗤——！
秩序与混乱，两种截然相反的神性力量，与这道由无数湮灭文明最后意志凝聚的光芒悍然对撞！没有爆炸，只有无声的、规则层面的激烈湮灭与抵消。苍白巨网被光柱穿透的部分，几何符文疯狂闪烁后崩碎；暗红海啸与光柱接触的区域，则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被强行“净化”出一道缺口！
光柱并未试图击退或消灭熵与古神的力量，那不现实。它只是，为“破晓号”争取了一条极其短暂、狭窄的“通道”！
“就是现在！最大推力！”林凡嘶吼。
“破晓号”剩余的引擎喷吐出最后的等离子焰流，舰体发出濒临解体的呻吟，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沿着光柱开辟的通道，险之又险地冲过了苍白巨网与暗红海啸的夹击，一头撞进了“壁垒之眼”核心穹顶那道巨大的裂缝之中！
轰隆！！！
剧烈的撞击和颠簸！舰体与古老、坚硬的未知材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火花四溅。几个舱室传来结构崩塌的闷响和人员的惊呼。
当剧烈的震荡终于平息，“破晓号”像一条濒死的鱼，卡在了裂缝内部一处相对宽阔的、由断裂的巨大结构梁形成的平台上，彻底失去了动力，船体多处破损，浓烟滚滚。
但，他们进来了。
舰桥内灯光闪烁不定，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气。林凡被惯性狠狠甩在舱壁上，又滑落在地，咳出几口带着晶屑的鲜血。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舷窗外。
外面不再是废土的阴霾，也不是太空的黑暗。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匹的、被掏空了的山体内部，或者说，一个超级巨大的“建筑”内部。上下左右，都是望不到边际的、由那种银灰色未知材质构成的、布满规整六边形纹理的“内壁”。穹顶极高，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而他们冲进来的那道裂缝，此刻在“内部”看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天窗”，透过它，还能看到外部那苍白与暗红力量仍在试图侵蚀、却被那凝聚的文明光柱暂时阻挡的景象。
而最震撼的，是这个巨大空间的“地面”——那并非平坦的，而是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精密绝伦的、却已残破不堪的“基座”或“发射平台”。
平台表面，镌刻着层层叠叠、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属于不同文明风格的纹路、符文、电路和能量导管。有些区域散发着微弱的、各色各样的光芒，正是之前从外部看到的“萤火”。更多的区域则是一片死寂和黑暗，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和坍塌。
在平台的最中心，也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区域，矗立着一个相对完好的、造型奇特的“结构体”。它看起来像是由多个不同几何体（立方体、球体、多面锥体等）以一种充满数学美感的方式嵌套、组合而成，材质同样是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如水银般的光泽，但此刻光泽黯淡，结构体本身也有多处破损和缺失。
而从这中心结构体，以及整个平台各处残存的能量节点，有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能量流，如同植物的根系或神经脉络一般，延伸向四周的“内壁”，并最终汇聚向穹顶极高处——那里，似乎有一个更加巨大、但此刻完全暗淡的、如同“聚焦透镜”或“发射口”般的环形结构。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感、沧桑感，以及……一种虽已残破，却依旧试图维持某种“功能”或“状态”的、顽强的“意志”。
这里，就是“壁垒之眼”的核心。一个无数文明试图联合建造的、指向“墙”外或用于对抗“墙”内神战的……终极工程的控制中枢，或者说，“引擎室”。
“我们……真的进来了……”副官撑着操控台站起来，望着眼前超乎想象的景象，喃喃道。
“快！抢救伤员！建立临时防线！检查舰体损伤和剩余能源！”林凡压下心中的震撼，迅速下令。虽然进入了相对安全（暂时）的内部，但危机远未解除。外部的熵与古神不可能放弃，它们一定会想办法突破进来。
“首领！这里的空气可以呼吸！成分稳定，含氧量略高于标准，有微量未知惰性气体，但无害！”一名技术兵很快报告。
“探测到强烈的、多频段复合能量场，来源就是这整个空间和中央结构体！但……大部分处于沉寂或极低功率状态。我们……好像站在一个熄灭了的、超级巨大的‘反应堆’或者‘发射器’上面。”侯健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似乎在组织人手试图接入平台上的某些接口。
林凡点点头，目光投向平台中央那个嵌套几何体结构。他左臂的共鸣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几乎不再需要刻意引导，就与周围环境，尤其是那个中央结构体，产生着持续而稳定的共振。
他推开赶来搀扶他的医疗兵，忍着全身的剧痛，一步一步，走向平台中心。
每一步踏在镌刻着无数文明纹路的地面上，左臂晶体内的光芒就与地面相应区域的微弱光芒同步闪烁一下。仿佛他的到来，正在极其缓慢地“唤醒”这片沉睡之地某些最基础的功能。
当他终于走到中央结构体前时，那如水银般黯淡的表面，忽然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
紧接着，一个平静的、非男非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奇异地能让人直接理解其含义的“声音”，或者说“信息流”，直接出现在林凡以及附近所有意识清醒者的脑海中：
“检测到‘钥匙’载体……序列识别中……”
“识别通过……载体状态：严重损毁/不稳定融合态……符合最低接入标准。”
“‘万界回响协议’残存接口激活……正在同步历史日志……”
“警告：本设施（代号：‘方舟之锚’/‘破壁者计划-第七十三号试验平台’）受损程度：94.7%。主要功能模块离线。终极目标（‘定向规则穿孔’/‘建立稳定外维度信道’）未完成。”
“最后记录：第七十三联席文明议会……于‘终末黄昏战役’败退前……启动设施终极湮灭协议以阻敌……协议执行度：37.8%……因外部强干扰及核心能量枯竭中断……”
“当前状态：维持最低限度基础力场及信息存储……等待……‘合格钥匙’或……‘继承者’……”
“信息同步完成。‘钥匙’载体，是否接受‘万界回响协议’临时权限及……最终使命数据？”
信息流平静地叙述着令人窒息的真相。这里是“方舟之锚”，是“破壁者计划”的第七十三号试验平台！是上一个轮回（或许不止一个）的文明联合体，为了打破“墙”的隔绝或对抗神战，建造的终极工程之一！而它，如同它的无数前辈一样，在名为“终末黄昏战役”的失败中，被迫启动自毁，却未能完成，最终残破地沉睡于此。
而林凡的左臂，被识别为“钥匙”载体，尽管是“严重损毁/不稳定融合态”。
舰桥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文明遗言所震撼，同时也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沉重。他们此刻，就站在这上一个轮回文明最后挣扎的遗迹上，而同样的绝望，似乎正在向他们迫近。
林凡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残破的、曾承载着无数文明最后希望的“方舟之锚”控制核心。
“我接受。”他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平静而坚定。
无论这“最终使命”是什么，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条路，从他在废土废墟中窥见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了。更何况，他的左臂，本就承载着这些文明的碎片回响。
“权限授予中……数据流传输……警告：数据流包含高密度文明历史信息、基础规则架构模型、‘破壁’理论及失败案例分析……对低信息处理效率意识体存在过载风险……”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林凡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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