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袋为安（2/2）

“林老弟，这两位……是工商局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老周的声音有些发紧。

林一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客气地将两人让进屋内：“两位同志，请坐。地方简陋，别介意。”

为首的瘦高个男人打量了一下家徒四壁的阁楼，目光在林一脸上停留片刻，语气还算平和：“你就是林一？听说你前段时间，购买了不少股票认购证？”

“是买了一些。”林一点头，坦然承认，“支持国家股份制改革嘛。”

“支持改革是好事。”瘦高个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我们接到反映，你购买认购证的资金来源，以及后续的股票交易，可能涉及一些……不规范的操作。比如，通过非正常渠道大量收购，涉嫌扰乱市场秩序？”

老周在一旁额头冒汗，紧张地看着林一。

林一心里明镜似的。树大招风，他之前通过银行后门购买认购证，以及后来通过老周在黑市上的频繁交易，终究是引起了注意。这在规则模糊的早期市场，是常见的“敲打”方式。

他没有惊慌，反而笑了笑，语气诚恳：“同志，您说的这些，我得解释一下。购买认购证的钱，是我之前倒腾国库券，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每一分都有迹可循，绝对干净。至于购买渠道，当时排队的人实在太多，我也是想着尽快支持国家建设，才找了银行的朋友行了个方便，绝对没有扰乱秩序的意思。”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股票交易，都是在国家批准的交易所和合法渠道进行的，每一笔都有记录，依法纳税。这一点，周哥可以作证，我们一直是合法合规经营的。”

他刻意强调了“合法合规”、“依法纳税”，并将之前的操作轻描淡写为“行方便”和“合法交易”。

瘦高个和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显然掌握了一些情况，但林一的回答滴水不漏，态度不卑不亢，而且确实，在当时的政策环境下，很多操作都处于灰色地带，难以直接定性为违法。

“年轻人，有头脑是好事。”瘦高个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现在市场刚起步，规范很重要。以后操作，还是要更加注意方式方法，要走阳光大道。”

“是是是，同志提醒的是！”林一连忙点头，“我们一定注意，坚决走阳光大道！”

又盘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两个工商局的人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他们，老周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妈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出事！”

林一脸上轻松的表情收敛起来，眼神变得锐利：“这只是开始。我们赚了钱，眼红的人不会少。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

这次风波，给他敲响了警钟。资本的原始积累充满了血腥和风险，不仅仅是市场风险，还有政策风险和人性风险。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个工商干部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必须加快步伐了。

股市的狂欢终将落幕，他必须在这之前，完成从投机者到实业家的转身。

他回身，对惊魂未定的老周说道：“周哥，明天开始，减少股票操作。把重心，放到张文远那边搜集的实业信息上。”

老周愣了一下：“林老弟，你的意思是？”

“该落袋为安，也要为以后想想了。”林一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坚定，“钱拿在手里，或者放在股市里，终究是虚的。我们要把它，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

窗外，申城的霓虹依旧闪烁，勾勒出这个时代躁动不安的轮廓。

但林一知道，他不能永远沉浸在这片资本的浮光掠影里。

他的根，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