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帝召臣往（2/2）

穆歌心中一动，迎上龙泽的目光。

在那双虽然因病憔悴却依旧清澈的眸子里，他清晰地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信任，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被紧紧压抑的情感，无声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穆歌微微垂眸，避开那过于直白的注视，恭敬道：“陛下放心，即便您不提，臣也会让千念同行。有他在，任何邪祟妖物皆不足为惧。”

龙泽似乎轻轻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他走到书案前，手指划过一份奏折，“此次灾情涉及民生根本，朕已下旨，命土木阁全力负责勘测灾情、规划重建；司农寺需即刻统筹调拨粮种，安抚流民，恢复生产；药医阁则负责救治伤患，防控疫病。你此行，可多与这几处的官员协同行事，他们皆已接到旨意，会全力配合于你。”

穆歌沉吟片刻，道：“陛下思虑周详。臣确有一人选推荐——司农寺少卿轩辕明熙。他心思缜密，机敏干练，于农事民生一道见解独到，有他从旁协助，定能更快稳定灾情，恢复民生。”

龙泽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你能如此想，甚好。轩辕明熙……确是不错的人选，准你所奏。朕会即刻下旨，令他随你一同前往。”

他望着穆歌，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又低咳了几声，语气染上几分无力与晦暗，“歌儿，一切……皆以自身安危为重。朝中诸事，尤其是……太后那边…”

他提到沈青瑶时，语气明显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她对你所为，朕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朕……朕如今……许多事，亦是力不从心，难以周全护你。你需自己……多加小心。”

这话语里的回护之意与未尽之言，让穆歌心头微震。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龙泽，只见对方面色苍白如纸，唯有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依旧带着难以磨灭的关切与一丝难以言说的歉然。穆歌郑重颔首：“陛下的心意，臣明白了。臣，定不辱命，亦会万事小心。”

宫墙之外，古树之下。

东城千念依旧保持着倚树抱臂的姿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神识微散，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

只是那强大的神识绕开森严宫阙，最终大半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宫内那个正与皇帝交谈的人身上。

想到穆歌，他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绝美面容上，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

想起那人平日里狡黠如狐的模样，调笑时眼底流转的光彩，偶尔流露出的依赖，甚至是心狠手辣时的果决……每一种神态，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真是麻烦……”

他在心底低嗤一声，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厌烦，反倒有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与甜意，“区区一个小村子，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还要本尊亲自作陪。”

虽是如此想着，那抹浅笑却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些。于他漫长而无趣的生命里，护着这么一个能时时带来“意外”和“麻烦”的凡人，似乎……也并不赖。

他就这般一边在心底嫌弃着，一边又忍不住回味着与那人相关的点滴，偶尔为某些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片段而暗自莞尔，在这无人注意的宫墙角落，安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归人。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银白的发丝和精致侧脸上跳跃，柔和了那与生俱来的冰冷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