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人踏月来（2/2）

“喂！”女子顿时气结，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东城千念！你有没有心？我为你这点破事奔波劳碌，费了多少心神！你连句‘辛苦了’、‘可有受伤’都不会问吗？上来就是‘查到了吗’？你的礼仪教养都被魔界的风吹散了不成？”

她越说越气，她猛地抬手，毫不留情地用力凿了一下他结实的手臂，随即又抬腿，用镶嵌着坚硬云纹的靴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动作流畅自然，显然平日没少做。

东城千念终于微微蹙了下眉，抬手虚挡了一下，语气里染上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无奈与纵容：“够了。你若真用上你那能踹碎魔岩的力气，本尊这胳膊和腿，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废了才好！”女子抱臂冷哼，下巴扬得更高，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像只骄傲又愤怒的凤凰，“正好！我立马就能名正言顺顶了你的位子！省得我整日里替你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看得人眼晕的破折子！是你自己太轻敌，怨不得我趁虚而入！”

她的话语虽冲，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目光在他方才被踢的小腿处一扫而过。

“好了，”东城千念打断她，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那威严之下，似乎又隐藏着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经年累月形成的特殊默契，“何时你能堂堂正正、在魔神祭坛之上击败本尊，这位子自然双手奉上。若赢不了…”他粉瞳斜睨她一眼，尾音拖长，带着些许戏谑，“便乖乖忍着，继续看你的折子。现在，说正事。查得如何？”

女子撇撇嘴，艳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不爽”二字，但到底还是收敛了脾气，正色道：“沈青瑶，确是前代神主方歆然的嫡长女，也就是现在神界那个眼高于顶、脾气臭得要命的小丫头的亲姐姐。”

她语气不佳，似乎对她那个妹妹颇为不满：“据尘封的卷宗记载，约莫一万七千年前，她得到前代神主的特许，以‘历练道心’为由，前往凡间修行，自此便再未回过神族，音讯渐无，几乎如同蒸发。”

东城千念眸光微闪，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他伸手取过一只空的白玉酒杯，执起旁边温着的酒壶，为她斟了八分满琥珀色的液体，递过去：“如此显赫出身，为何近几千年来，神魔两界高层都对此讳莫如深，几乎无人提及？再者，她身上又为何毫无种族气息流露？连本尊近距离探查，都难以捕捉分毫，这绝非寻常隐匿之法。”

女子接过酒杯，指尖与他冰凉的皮肤一触即分。她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飒爽的豪气。

随即又将空杯“啪”地一声塞回他手中，仿佛他是专司斟酒的侍从。

“此事在神族那些快老掉牙的勋贵旧臣中，不算什么绝密，只是当年神主特意压下，严令不得外传，尤其不许传入四界。加之知晓此事细节的老臣，这万年来陨落的陨落，归隐的归隐，也没剩下几个了。时光漫漫，无人提起，自然就渐渐被遗忘了。”

她粉红色的眼眸锐利地看向他，带着审视与不解，“至于气息…卷宗末尾只含糊提了一句，说她下凡前，其父君沈渊曾将一件名为‘隐魄’的异宝赠予前代神主，后来似乎便用在了她身上。具体是何物、有何功效，就语焉不详了。”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你问题问完了？现在该我了——你怎么会屈尊降贵，待在这区区凡人府邸？还有，你为何突然对沈青瑶这个消失甚久的前神女感兴趣？她招惹你了？”

“本尊觉得此间主人…”东城千念语气随意，指尖摩挲着白玉酒杯，粉瞳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颇为有趣。他与四界，似乎有着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微妙缘分。”

女子闻言，脸色骤然一沉，方才那点闲聊的轻松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怒意。

她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绣墩也浑然不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你让他知晓了你的身份？！”那双凛冽的眼眸中几乎要迸出实质性的火花，死死盯着东城千念。

“他聪明得超乎想象，”东城千念平静地回答，甚至悠闲地给自己也斟了半杯酒，“是他自己猜到的。”

“你疯了？！东城千念！”女子几乎是低吼出来，一步逼近，周身那收敛的魔气因情绪激动而隐隐波动，使得烛火都为之摇曳不定，“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有多特殊？！忘了我们当初是如何约定的吗？！‘绝不可让第四方知晓你的存在与真实意图’！这话你是不是都就着魔界的冷风吃了？！他一个区区凡人，蝼蚁般的寿数，朝生暮死！他怎么可能会猜得出你的身份？！你到底做了什么？！给了他什么暗示？！”她的愤怒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与后怕，胸口剧烈起伏着。

“所以本尊说，他并非一般的凡人。”东城千念也站起身，他身量极高，此刻更显得居高临下。

他并未因女子的暴怒而动容，粉瞳中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玩味笑意，“他的敏锐与心智，远超你想象。正巧，”他侧耳倾听了一下院外的动静，唇角弧度加深，“本尊带你见见他。或许…你会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