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了尘的慈悲(二合一)(1/2)
帐篷内炭火烧得正暖,驱散了些冬日的寒意。
了尘现在在京里的日子可是好的嘞不得了。
一天三顿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前来相请,都想见见这位神僧。
所以现在的了尘吃饭吃的也十分圆润,虽然不像是大相国寺那帮和尚那样,可看着还真有些佛相了。
张永春伸手掀开厚重的门帘,侧身让过。
了尘禅师也没客气,低头步入,身上还是那一身洗得发白的僧袍。
这身衣服在帐内的led灯光下更显朴素。
“了尘禅师,好久不见。”
张永春解下身上的大氅,随手递给侍立一旁的何书萱,脸上露出笑容。
了尘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张檀越,好久不见。
此番北地回来之后,将军的气色好像又红润了不少。”
张永春一愣,随即失笑:
“哎,了尘禅师什么时候也学会客套话了?
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吗?”
这老和尚也进步了?
以前不是开口就戳人肺管子吗?
却不想了尘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然满是认真:
“贫僧确实不曾打诳语。
檀越面色红润,眼底清明,较之数月前在京中时,确实更显康健。
想来是京里花花世界颇多劳神,此次回了家里,得以养元固精了。”
张永春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话还是真的。
这段日子因为行路,张永春每天都属于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状态,养精蓄锐的。
而唐大凉粉怀着孕,他也没空折腾,大多数时间是伺候媳妇。
可不精力充沛么!
一旁何书萱脸蛋都红了,想起来今天早上伺候爷……
呜……好大的旗杆……
吸溜。
帐篷里安静了一瞬,只能听见炭火噼啪的轻响和不知道是啥动静。
侍立一旁的何书萱赶紧低下头,肩膀却微微颤抖起来。
“咳咳。”
张永春清了清嗓子,挠了挠手心。
“禅师还是这般直接……来,坐。”
他率先走到帐中铺着仿狼皮褥子的矮榻旁坐下,伸手示意。
了尘也不推辞,在对面盘膝而坐,腰背挺得笔直。
“书萱,上茶。”张永春吩咐道。
何书萱应了一声,从一旁的暖笼里取出茶壶,倒了三杯热气腾腾的奶茶。
当然,这是真奶茶,是老娘从乳品司那边哪来的。
顿时,乳香混合着茶香在帐内弥漫开来。
将一杯递给张永春,一杯递到了尘面前,小丫头自己也熟稔捧着一杯,乖巧地退到一旁。
了尘看着眼前这杯奶白色的茶汤,摇了摇头:“多谢施主,贫僧不用。”
“嗯?”
张永春正端起茶要喝,闻言停下动作。
“禅师不喜奶茶?那我让他们换清茶来?”
这老登之前喝的不是挺开心的吗?
“非也。”
了尘双手却依旧合十,咬了咬大灯泡一样锃光瓦亮的脑袋。
“贫僧尚未早食,不宜饮茶,对脾胃不好。”
张永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放下茶盏,上下打量了尘一下:
“大师之前不是不通医理么?怎么现在也开始讲究起这个来了?”
了尘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吧,还又有几分郑重。
“既然接了张檀越的事情,做了这神僧,贫僧总是要懂些医理的吧。”
他顿了顿,继续道:
“这些日子,贫僧委托了王施主,帮我寻了些医术典籍前来。
于每日早晚功课之余,便点灯读书,一月下来,也算有些收获。”
张永春这回是真愣住了。
这什么行动力啊?
他看着了尘那双平静却坚定的眼睛,还有眼底下淡淡的青黑,忽然意识到这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他是真的在拼命学医。
“大师不必如此。”
张永春的声音柔和下来。
可别把这老头熬死了啊,你还得当我国师呢。
“我当初请你做‘神僧’,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些药……”
“出家人愿行合一。”
了尘却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道:
“贫僧既然披上这身僧袍为人看医治病,总是要自己懂些医理的。
若不然,将来张檀越若是不肯施舍药材了,再有人寻到贫僧,我又该如何呢?”
帐内再次陷入沉默。
张永春看着了尘那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忽然觉得这老和尚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还要纯粹。
“禅师真是禅心一如。”
他终于缓缓开口,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敬意。
“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
这次请禅师前来,正是为了禅师家乡的事情。”
了尘眉头微蹙:“张檀越,贫僧家乡出了什么事了?”
张永春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禅师恐怕不知吧,陈州如今有一伙恶贼,杀了州官为匪,公然对抗朝廷,欲行张黄之事。”
了尘沉默了。
然而,他没有像张永春预料中那样惊讶,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老和尚只是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双手合十,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张永春一挑眉,有点不对劲啊。
想看到没看到,他就开始挑唆起来:
“禅师莫非知道此事?为何不见惊奇啊?”
了尘睁开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一丝痛色:
“贫僧离开陈州之时,便已见到城内……有易子而食之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帐内的温度仿佛降了几分。
“不然,贫僧又怎么会放任那些民众拆了寺庙呢?”
“那禅师对百姓造反之事,似乎也不奇怪?”
“佛家不是讲不杀生,讲证悟么,这帮暴民杀官造反,禅师也不奇怪?”
了尘的声音依旧平稳。
“可张施主也说了,这是佛家的说法。
乃是我佛规劝我等出家之人的戒律。”
他抬起头,直视张永春:
“似这芸芸众生,皆在苦海里挣扎。
他们求生尚且困难,我等出家人又能如何要求他们去做‘安安饿殍’呢?”
“安安饿殍”四个字,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永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尘。
了尘忽然站起身,朝着张永春深深鞠了一躬:
“张檀越,贫僧向您辞行。”
“禅师可是要回陈州?”
张永春问,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唐清婉今天想撅着还是趴着一样。
了尘直起身,点了点头,僧袍的袖口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
“正是。
陈州百姓正在水火之中,贫僧虽力微,却也不能……”
“好。”
张永春的声音打断了了尘的话。
了尘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在继续说:
“……纵使檀越留下贫僧,可贫僧此时已心如……”
他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惊诧:
“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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