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天书世警,风波再起(2/2)
巴图叹了口气,放下木斗,脸上的笑容也没了:“有啊,俺的侄子在咸阳做买卖,昨天托人带信来,说咸阳的粮价涨到百二十钱了,百姓都在抢粮,还说…… 还说粟麦都被北境收走了,给咱们匈奴人吃。俺侄子还说,有人在骂您,说您胳膊肘往外拐。”
秦风心里一咯噔,手里的粟麦差点掉下来。归义城的粮都是自己种的,从来没从关中调过,怎么会有这种说法?他皱紧了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粟麦:“你侄子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说谁在传这些话?”
“没说,就说粮商们都这么说,御史台的人还在查。” 巴图看着秦风,眼神里满是担心,“秦大人,这不会是有人故意害您吧?上次在咸阳,赵高就伪造过调兵文书,这次会不会又是他们?”
秦风心里沉了下去。他想起李斯上次和赵高的阴谋,这次粮价暴涨,又牵扯到北境,肯定是冲着他来的。“你别担心,” 他拍了拍巴图的肩膀,力道很稳,“我马上给蒙将军写信,让他在咸阳查探消息,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归义城的百姓知道咱们的粮是自己种的,不会信这些谣言的。”
可他心里却没底 —— 陛下晚年多疑,要是真信了粮商的话,怕是又要起猜忌了。阳光照在粟麦上,金灿灿的,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凉。
三天后的朝堂,雾比往常更浓。殿外的风裹着雾往殿里钻,吹得烛火 “忽明忽暗”,把大臣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个个晃动的鬼影。始皇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里捏着两卷奏报 —— 一卷是御史台的,写着 “粮商刘五供认,粟麦被北境军需官收购,有凭证为证”;另一卷是密探的,写着 “秦风近日与蒙恬书信频繁,似在商议军需之事,归义城粮仓存粮三百石,未从关中调粮,却有百姓传‘粮给匈奴人’”。
“秦风,” 始皇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里的寂静,目光像冷箭一样射向左侧的秦风,“归义城的粮食用度,为何会有传言说‘从关中调粮给匈奴人’?你给朕解释清楚!”
秦风心里一紧,赶紧出列,膝盖微弯行礼,动作稳得没一丝慌乱:“陛下,归义城今年收粟麦八百石,每户匈奴降众发两石,士兵发一石,还剩三百石存于粮仓,从未从关中调运过粟麦。粮商所言的‘凭证’,定是伪造的 —— 臣的字迹,撇画收笔较钝,而凭证上的‘秦’字撇画尖锐;北境军需官的印,边缘有个小缺口,是去年摔在地上磕的,凭证上的印却完好无损,这足以证明是伪造的!”
“伪造?” 始皇把御史台的奏报往地上一扔,竹简 “啪” 地砸在金砖上,散开一地,声音在殿里回荡,“御史台的人已经查了刘五,他说那凭证是你派去的人给的,还说那人穿的是北境的皮袍!你还敢说伪造?”
秦风弯腰,捡起散落的竹简,指尖碰到冰凉的竹片,心里却更冷静:“陛下,北境的皮袍是灰褐色的,袖口都缝着补丁,这是归义城百姓送的,关中没人有这样的皮袍。刘五说的‘来人’,定是有人假扮的!臣请求陛下让御史台查刘五的进货渠道,看看他的粟麦卖给了谁,便知真相!”
“够了!” 李斯突然开口,站出来对着始皇躬身,动作恭敬,语气却带着挑拨,“陛下,臣以为,此事虽有疑点,但粮价暴涨,民心浮动,与卢生所言的‘权臣乱政’相呼应,不可不防!秦风大人在北境管着归义城,匈奴降众皆服他,又手握部分兵权,若是有人借他的名义操纵粮价,动摇关中民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斯的话像根毒刺,扎在始皇心里。他看着秦风,秦风穿着件灰褐色的皮袍,领口还缝着一块补丁 ——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亲民的人,手里握着北境的民心和兵权,要是真有异心,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想起昨天卢生说的 “权臣星离帝星只有一寸”,心里的猜忌更重了。
“蒙恬,” 始皇又看向蒙恬,声音里带着冷意,“你与秦风书信频繁,商议的是何事?为何不奏报朝廷?”
蒙恬心里一沉,知道陛下已经猜忌他们了。他赶紧出列,声音洪亮,没一丝怯意:“陛下,臣与秦风书信,皆是商议北境防御之事!冒顿近日在阴山以北集结休屠、浑邪两部,兵力约五千人,臣与秦风商议如何加强烽火台的预警频率,如何调配连弩手驻守黑风口,并无他事!书信皆在臣的府中,可呈给陛下查验,若有一字虚言,臣愿领罪!”
始皇没说话,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发出 “嗒嗒” 的声,像在盘算。殿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声,大臣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 谁都知道,陛下现在多疑,说错一个字,就可能掉脑袋。
“传朕的旨意,” 始皇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雾,“秦风即刻返回北境,约束归义城的匈奴降众,不许与关中粮商有任何往来,若再有‘粮给匈奴人’的传言,唯你是问;蒙恬留在咸阳,协助御史台查探粮价暴涨的原因,务必找出伪造凭证之人,以及背后操纵粮价的黑手!”
“臣遵旨!” 秦风和蒙恬齐声应道,声音里都带着无奈。
退朝后,秦风刚走出殿门,蒙恬就追了上来,压低声音,语速很快:“先生,这肯定是李斯和赵高的阴谋!粮价和凭证都是他们伪造的,刘五背后肯定有他们的人!你回北境后一定要小心,我在咸阳查探消息,有情况立刻派人骑快马通知你!”
秦风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激 —— 蒙恬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将军也要小心,” 他看着蒙恬,眼神里带着担忧,“李斯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针对你,你在咸阳要多留个心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雾还没散,裹着他们的身影,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当天晚上,秦风住在咸阳驿馆的西厢房。房间里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案几,案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结了个黑疙瘩,光暗得只能照亮半个房间。秦风刚洗漱完,正准备写封信给巴图,让他安抚归义城的百姓,就听到窗外有轻微的 “窸窣” 声 —— 像有人在扒窗户缝。
他屏住呼吸,悄悄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雾还没散,借着远处灯笼的光,能看到一个黑影贴在墙根,穿着黑色的短打,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往上面写着什么 —— 是陛下派来的密探,在记录他房间的灯亮情况,还有他的一举一动。
秦风心里一沉,看来陛下的猜忌比他想的还深。他没有声张,只是轻轻放下窗帘,坐在案前,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出字 —— 李斯和赵高这一步走得太毒,用粮价牵动民心,用天书勾起陛下的迷信,再用密探监视,一步步把他往死路上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驿馆的伙计,声音压得很低:“秦大人,有您的信,说是蒙将军派人送来的,急件。”
秦风赶紧起身开门,接过信,伙计走后,他立刻关上门,把信凑到油灯前。信是蒙恬的亲笔,用的是暗号,上面写着 “刘五与赵成往来密切,赵成是李斯亲信;卢生近日多次出入丞相府,似在商议‘北境之行’;已派眼线盯紧卢生,你回北境的路上可能有埋伏,务必走官道,带足护卫”。
秦风松了口气,至少蒙恬已经查到了线索。他把信烧在油灯里,灰烬用手指捻碎,吹进窗外的雾里 ——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耳朵里总响着窗外密探的 “窸窣” 声,心里盘算着回北境后的安排:要先安抚百姓,再加强烽火台的防御,还要防备李斯派来的人。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密室里,李斯和赵高正围着一盏烛灯,看着赵成送来的密探报告。报告上写着 “秦风在驿馆未外出,仅接蒙恬书信一封,已烧毁;蒙恬府中深夜有访客,似是宫中太监”。
“蒙恬倒挺机灵,还敢查刘五。” 赵高冷笑一声,手里拿着个酒杯,里面的酒早就凉了,他却喝了一口,“要不要派人在路上截杀秦风?只要他死了,归义城的匈奴人肯定会乱,到时候咱们就说他是畏罪自杀,陛下肯定信!”
“不行,” 李斯摇头,手指敲着案几,节奏很慢,却透着算计,“陛下还没完全信咱们,要是秦风死了,蒙恬肯定会追查,到时候查出是咱们干的,反而麻烦。不如等他回北境,咱们再散布谣言,说他要勾结匈奴叛乱,让陛下亲自下旨杀他 —— 这样更名正言顺。”
赵高想了想,点头:“还是李大人想得周全。卢生那边,要不要再让他去给陛下吹吹风?说星象越来越凶,要是不尽快除了秦风,大秦就有大祸。”
“当然要去,” 李斯眼里闪过狠光,“明天就让卢生去甘泉宫,说他夜观天象,见‘权臣星’离‘帝星’只有半寸了,再不动手,咸阳城都会有危险!另外,你去安排一下,让陛下派我去北境‘查探’,我亲自去盯着秦风,看他怎么翻出咱们的手掌心!”
两人又密谋了一会儿,直到烛灯快烧完,油都快干了,才各自离开 —— 李斯回了书房,赵高则从后门走了,钻进了雾里。
而甘泉宫的炼丹殿,卢生还在忽悠始皇。他跪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画满星点的布,上面用朱砂画了两颗星,离得极近:“陛下,昨夜臣又观星,见‘权臣星’更亮了,离‘帝星’只有半寸了!这是‘臣弑君’的预兆啊!要是不尽快找出权臣,恐怕…… 恐怕咸阳城都会有灾祸,比如火灾、水灾!”
始皇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攥着星图,指节都泛白了 —— 他最怕的就是灾祸,尤其是在 “天书示警” 之后。“你说,朕该派谁去北境盯着秦风?蒙恬跟他走得近,肯定不行;其他大臣,又没去过北境……”
卢生心里一动,赶紧说:“陛下,李斯大人忠心耿耿,又擅长查案,不如让李大人去北境!他去既能查探秦风的动向,又能稳定粮价,还能让百姓知道陛下重视此事,一举三得啊!李大人是丞相,威望高,秦风也不敢不听他的!”
始皇点点头,觉得卢生说得有道理 —— 李斯是丞相,确实适合去查案。“好,就依你!传朕的旨意,命李斯前往北境,查探秦风动向,稳定粮价,便宜行事!”
卢生心里狂喜,赶紧磕头:“陛下圣明!”
他不知道,在他走出炼丹殿时,一个穿灰衣的小太监悄悄跟在他后面。这小太监是蒙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叫小禄子,平时负责给炼丹殿送水,刚才卢生和始皇的话,他都听在了耳里。趁着夜色,小禄子悄悄溜出皇宫,往蒙恬府的方向去了 —— 他要把 “李斯去北境” 的消息,尽快告诉蒙恬。
夜越来越深,雾还没散。秦风在驿馆里辗转难眠,蒙恬在府里等着小禄子的消息,始皇在炼丹殿看着星图发呆,李斯和赵高在各自的府里盘算着下一步 —— 每个人都被卷在这场阴谋里,像雾里的棋子,身不由己。
没人知道,这场由粮价和天书引发的风波,会把他们带向何方。但秦风知道,他必须回北境,守住归义城,守住那些信任他的匈奴降众,也守住自己的清白 ——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走下去。雾里的咸阳,冷得像冰,可他心里的火,却没那么容易被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