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杨府群英记 > 第99章 宁死不屈

第99章 宁死不屈(1/2)

目录

夜色沉沉,牢狱外冷风刺骨。曹金山搀着身负重伤的郑印,刚踏出阴森牢门,忽然前方火光一闪,黑影重重。七八名彪形大汉手持钢刀,如幽灵般从四面八方逼近,挡住了去路。为首那人,面阔鼻粗,身形雄壮,正是花庆祥的副将彭虎。

曹金山心头一沉,脸色瞬间变了。心中暗骂:“偏偏是这时候!”若彭虎再晚来片刻,他与师兄便已脱身在望;再早一步,以查监为名或许还能掩盖动机。可如今这时机,恰似死局,简直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其实自天色将昏之时,肖升心中便已起疑。虽口不言明,然对曹金山终究未能全信,于是暗中传下密令,命彭虎、彭涛兄弟各自分头布置。

彭涛领兵巡街,探查动静;彭虎则率数名亲信,潜入牢狱后院,藏身空屋之内,早早熄灯止语,屏息静伏。

曹金山与郁金豹探监之事,自入夜便已落入监视之中。彭虎见二人入内,索性不动声色,趁势贴墙潜听,所语所谋,句句入耳。

曹金山带着郁金豹方才踏出牢门,那院中原本黑灯无火、静若空宅,忽地四下火光大作,伏兵环起,寒刃森森,杀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人踏火而出,面如铁壁,语声如刀:“好个曹将军,果然不负我等一夜守候。”

正是彭虎。他双目森冷,披甲执戟,身后伏兵早将退路尽封。

郁金豹大惊失色,反手欲拔刀。曹金山却眉头一沉,稳住身形,将郑印护在身后,冷声道:“彭将军如此好兴致,竟连我夜间探囚也要守着?”

彭虎冷笑一声,亮出佩剑:“你不止探囚,是杀狱卒、毁诏印、擅释钦犯!你要说是探视,可敢将手中之人交予我等?”

说罢,猛地一挥手,“拿下!”

四面伏兵如潮而至,铁甲交鸣,已然成擒敌之势。

曹金山将郑印轻轻放下,压低声音道:“师兄,你坐好。我先送走这疯狗,再夺路而出。”他知道再无回头路,此战若败,不止自己身死,连累师兄也将命丧狱中。

郑印瘦骨嶙峋,面色苍白,靠着墙根几近脱力,却仍低声劝道:“师弟,拼不过就走。留得青山在,总有翻盘日。替我到寿州报信,让我娘快派援军来夺回扬子关。”

曹金山咬牙冷笑,心中早已燃起杀意。他一步上前,拔剑出鞘,寒光凛凛,指向彭虎:“白日对阵不杀你,是我仁慈;你竟敢趁夜阻我放人,莫非真想寻死?”

彭虎冷笑:“你受何人指使?宋营派你来救郑印?”

曹金山傲然答:“我自己。郑印是我师兄,落难我能不救?!”

彭虎怒目圆睁:“你糊涂!元帅赏你官职,欲奏报加爵,你竟弃恩图义?师兄弟算什么?身在其位,忠于其主!”

曹金山眼神如刀:“我父乃太原侯,封于宋朝。我怎会为南唐卖命?!”

彭虎心头一震,暗道果然所料不虚,心生戒意。他眼神一凛:“既然如此,休怪我无情!”说罢挥剑直刺。

曹金山早已准备,冷哼一声,侧身闪避,手中双锋剑一挑,斜斜刺向彭虎手腕。对方险险避过,一剑劈来,曹金山身形一纵,腾空而起,如鹞鹰下扑,双手握剑,直劈彭虎头顶。

彭虎反应不及,虽急闪侧身,仍被剑锋削去半边耳廓,血流如注,痛叫一声倒退数步。

彭虎自知不是对手,大吼:“一起上!”他退至一旁,命手下七八人挥刀扑来。

曹金山大开大合,剑影如龙,与众敌苦斗于狭窄院中。彭虎趁乱拔腿就跑,欲去寻弟弟彭涛增援。曹金山见状,心中大骇:若让彭虎调来援兵,今日必死无疑!

他奋力一冲,杀出血路,狂追而去,剑指前方:“彭虎!有种别跑,把命留下!”

夜已深,天地静谧,一声怒喝震得山墙回音。此时,门房中,郁金豹听得此声,警觉猛然升起。

原来他一直被曹金山留在外间,由牢头奉茶陪坐,谁也不敢透露后院动静,怕惹是非上身。直到曹金山高声怒喝,郁金豹猛一探头,便见彭虎带伤冲来,脸上带血,气急败坏;身后,曹金山紧追不舍,杀意凛然。

郁金豹一惊:不好,彭虎这是来报白天之仇!此事若败,性命难保!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盯住彭虎疾呼:“大哥!拦住他!快!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他若冲出去,咱们都得死!”

夜已深,牢狱寂静如死地,唯有墙角一盏风灯残光摇曳,洒出黯淡橙黄。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破这份死寂。

“嗖!”一道寒光自门房掠出,刀锋刺破夜色,直扎一名急奔之人的左肋。来者正是彭虎,还未来得及反应,鲜血已从口中喷出。他瞪圆了双眼,扭头看见凶手,不可置信地怒吼:“你……你敢帮奸细……放人……”话未说完,便如断线木偶一般扑倒在地,手中宝剑滚落石板,鲜血迅速浸红衣襟。

郁金豹愣在原地,双手还握着刀柄。他望着彭虎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心跳如鼓,嘴里喃喃:“这刀……下得太重了……”

他正欲拔刀,却发现刀身深插入肋骨,根本无法拔出。曹金山风一样追至,眼见彭虎倒地,朗声道:“大哥!刀别拔了!拿他的剑,堵住这门口!一个人也不许出去,谁敢动,杀!”

郁金豹被震得一愣,茫然点头,握紧彭虎的剑,挡在门前。他此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全身血液在翻滚,像是被裹进了一场无法抽身的漩涡。

曹金山重新冲进后院,正值几个彪形大汉欲将郑印押回牢内。他拔剑拦路,声如裂帛:“住手!彭虎已死!谁敢动他一根手指,我立斩不赦!”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有人喃喃:“曹金山是叛贼?连郁家少帅也参合进来了?”也有人暗想:元帅若真谋反,谁还为朝廷拼命?于是,一个个丢下兵刃,退入屋内,躲得远远的。

曹金山迅速架起郑印,带至门前,低声道:“大哥,快走!”郁金豹见他搀扶着一个伤兵,狐疑问:“这是谁?”“我的师兄,汝南王郑印。”郁金豹脸色大变:“你是奸细?”

曹金山一声冷笑:“我是奸细?你杀了彭虎,帮我救人,你不是?”郁金豹慌了:“我……我是被你骗了!”“郁大哥,认清现实吧,我是大宋太原侯曹彬之子,如今你已入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如随我归宋,我保你富贵荣华!”

郁金豹低头沉思,他不是蠢人,知道自己这刀捅下去,不投宋营就是死路一条。他猛地抬头:“好!妹夫,我就跟你干这一票!”

三人一马双骑直奔郁府。府内灯火尚亮,家人还未就寝。郁金豹跳下马,急急吩咐:“这是我朋友,不准打听、不准乱说,把大门锁死,后门也封了!”众家丁面面相觑,心说少爷又闯祸了,这次怕是祸不小。

书房内,曹金山小心为郑印换上干净衣裳,拿点心喂他,嘱咐他不可点灯,严防走漏风声。

“师兄,撑着点,我和大哥去找家里人说清。”他叮嘱完,随郁金豹一同奔向后楼。

后楼灯火通明,郁文夫妇与女儿郁生香正在屋中商议兵事。郁金豹立在门外,额头冒汗:“妹夫,这事闹得太大,我怕……”曹金山拍拍他肩:“怕个屁!干都干了,大丈夫敢作敢当!”

郁金豹咬牙挑帘而入。郁夫人一见儿子衣襟带血,惊得起身扑来:“你又打架了?伤哪了?”郁生香更是脸色惨白:“哥!你怎么了?”

郁金豹扑通跪地,泪如泉涌:“爹、娘,孩儿不孝,闯下了杀身大祸……”

屋内灯火通明,四壁映着烛光的晃动,映得每个人的脸色愈发凝重。郁文原本靠在椅上,听见郁金豹跪地请罪,一句话没听完,脑袋“嗡”地一响,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仿佛心头炸开一道雷:“杀了彭虎?!”

他猛地站起,身形摇晃,脸色惨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儿子。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孽障!你杀他作甚?你知不知道,彭虎是花庆祥的人,是肖升亲信,杀了他就是造反!”

郁金豹低头跪地,声音如蚊蚋:“孩儿不是有意,妹夫被他偷袭,眼看就要伤命,孩儿一时情急,才……”

郁生香惊得花容失色,一把扶住哥哥:“哥哥,你也杀人了?曹金山他……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帘动,曹金山沉着脸走入房中,身上满是尘土血迹,目光坚定,声音冷静却不容置疑:“老元帅,夫人,小姐,金山斗胆,今日实话实说。”

他站定,拱手一礼,直言道:“我非南唐子民,我乃大宋太原侯曹彬之子,华山门下弟子,郑印正是我大师兄。此番冒险入扬子关,为的是搭救郑师兄回归宋营。”

一屋人皆惊。郁文更是身形一震,脸色铁青,怒不可遏:“你……你是宋将?!”

曹金山沉声应道:“是。老元帅待我有恩,许我良缘,我曹某记于心。但今夜郑印命悬一线,我不得不救。彭虎之死,是为救命,不是图谋害人。郁少爷已知内情,也拔刀相助,此事已经无法回头。”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郁文气得双手发抖,蓦地抬脚,一脚将郁金豹踹翻在地,怒吼:“逆子!你跟他串通!你想灭我郁家九族吗?”

郁金豹滚倒在地,却没还手,爬起后扑通再次跪下,抱住郁文的腿,声音颤抖却倔强:“爹……打我也好,杀我也行,但我已杀了人,救了宋将,如今再不走,就等着被花庆祥拿下满门抄斩。我不想拖累爹娘,更不想害了妹妹……既然祸已闯下,就随妹夫一同反了罢!”

老夫人见状,泪如雨下,急忙拉住郁文:“老爷,别再动怒了,咱们是一家人,眼下已骑虎难下,得想个活路才是。”

郁文怔怔站着,目光飘忽,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从未如此纠结过,几十年戎马生涯忠于李唐,从未有过动摇。而今,一日之间,从许婚、升将、到劫狱、杀人、通敌,仿佛天塌地陷,根基尽毁。

他缓缓转头,看向女儿:“丫头……你说该怎么办?”

郁生香此刻早已泪湿罗衫,她低头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声音轻柔却坚定:“爹,女儿从未违过你的话。今日你让我嫁给曹金山,我虽心中犹疑,但也未拒绝。如今事实已明,我既许人之妻,便是曹家人。若将军愿娶,女儿不惧共患难;若他不愿,女儿便远走山林,不连累家门。可若你不让我随他离去,请先杀了我。”

院中灯火昏黄,郁府的大堂内却仿佛凝结着无形的风暴。曹金山缓缓躬身,深施一礼,语气凝重却坚定:“郁小姐如此才德兼备,实乃世间难寻。我曹金山有幸得遇知音,实是祖宗积德。若能安然脱身,必誓娶小姐为妻,携手百年;若命丧关城,幽魂也不敢忘却今日情义。但愿在天为比翼双飞鸟,在地作连理并蒂枝。今生若不可结为夫妻,来世也定要再团圆成眷属。”

他话音一落,缓缓伸手,从脖颈间解下一条金锁。这是他满月时乡亲所赠,通体温润,锁身上刻着“曹金山”三字,多年来寸步不离,今日却毫不犹豫地递给眼前的女子。

郁生香接过金锁,指尖微颤,泪眼朦胧。她没有多言,只是取下自己的一只耳环,轻轻递还过去:“此物赠与将军,见物如见人。”短短数语,千情万绪如山洪决堤,泪水滚滚而下。

她随即“扑通”跪倒在父亲面前,声音哽咽却决绝:“爹爹,女儿不孝,请您亲手杀了我吧!若这一生注定不能从心所愿,我也无颜苟活。”

郁文怔怔看着一儿一女跪在面前,心如刀绞。手在袖中紧握,几次想抽剑,又几度收回。他是将门老臣,信奉纲常法度,却终究是父亲,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杀子诛女的大义之举,他真能做得下去?

身旁的老夫人此时也慌了神,急急说道:“老爷,咱们怎么办,快拿个主意吧……”

郁文长叹一声,声音如暮钟低鸣:“夫人,我心如火焚,实已无计可施。金豹杀了彭虎,如今非逃不可;生香又决意随夫而去,姑爷是外姓人,左右为难,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沉默片刻,忽而跪倒,满眼凄凉:“老爷,您在扬子关这些年,委曲求全,忍辱偷生,谁把你当回事?于洪从不信你,花庆祥如刀如鞭,肖升百般掣肘,彭虎更是明目张胆抢权夺将。你是副帅,有几人听你的?当官到如今,只剩脸上两行泪,心里满腔恨!”

她话音一顿,咬牙又道:“今日彭虎已死,女婿是宋人,儿子闯下祸端,我们纵有千言万语,也洗不清罪名。你若不反,难道真要妻离子散,父子成仇?李煜昏庸无道,一日索银两,一日催粮草,一日抓兵征战,一日逼民献女,弄得民不聊生。你为他卖命,换来什么?百姓骂你,部下不敬,天怒人怨!你这副帅,真值吗?你要杀儿女换忠名,大可照办;但我这个老身先死于你前!我死得起!”

她说到激动处,已是泪如雨下,语带哽咽:“老爷,我陪你半生风雨,今日也愿共你生死,但你若执意杀女,我就先死给你看!”

郁文望着妻子与儿女跪在面前,心中旧念与现实激烈碰撞,一时如五雷轰顶。他长久沉默后,终于叹息道:“起来吧……我算是栽了,认了!我郁文不图富贵,图的是一家团圆。”

曹金山听得此言,心头大石落地,连忙上前致谢:“老丈明理识大义,金山感激不尽。他日若有幸立功封赏,必不敢忘恩。”

郁文摆摆手:“别谢了!今夜事发突兀,肖升、花庆祥已起兵围府,咱们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只能拼死一战。”

曹金山沉声道:“我师兄郑印尚在书房,还需一并救出。”

郁文点头:“救人要紧,现在只有一条路奔南门而出。若能叫开城门最好,若不能,就强攻。只要冲进半面坡那片荒山,就不怕他们追兵。”

郁金豹摩拳擦掌:“那还等什么,咱这就走!”

郁文沉声下令:“整备马匹,带上兵刃。金豹,你背你娘,我走在前头开路,金山断后,生香保护郑印,咱们五人一心,冲出去!家仆一个不带!”

几人立刻分头准备,气氛紧张如临大敌。

临走前,郁文叫来老仆郁德,语重心长道:“郁德,你随我半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如今大祸临头,主仆缘尽。你留下,把府中器物分一分,带着妻儿逃往乡间,等大宋打下扬子关,咱们若有命在,必再重逢。”

说罢,他将今夜所历一一告知。烛火在他满是皱纹的面庞上跳动,一如他内心翻滚未息的风雷。

夜风卷动灯火残烛,郁府内外已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前夜景象。

郁德老泪纵横地跪在地上,声若哽咽:“老主人,我舍不得您走……”

郁文却只是轻轻摇头,语气沉痛而决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郁府今日败局已定,留下只会连累你。家中器物都归你,好生收拾,带着家人快走吧!”

“我留下来看家……”

“家?我已成叛臣,这座宅第早晚抄没充公,你再守,也守不住了。”

郁文一语似惊雷,震得老仆满眼泪花,痛哭不止。他眼见自家主子忍辱数十年,如今终被世道逼上绝路,心如刀绞,却只能眼睁睁目送。

郁文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入前厅。灯火微暗中,曹金山已将郑印带至堂上。郁文俯身深揖,沉声道:“汝南王在上,老朽郁文一生愚忠,今日之事,实属时势所逼,多有得罪,望乞恕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