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锈甲也能咬人牙(1/2)
荀彧的召见,如同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南库刚刚燃起的欢腾。
那不是丁斐那种武将的直接,也非郭嘉那般的随性,荀令君的目光,传说能看透人心肺腑,能从一句话、一个眼神里,剥出你藏得最深的念头。
吕布未曾畏惧过任何战场,但此刻,走向司空府那座庄严肃杀的衙署时,他竟感到一丝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沉重的压力。
然而,他还未踏入那座代表着曹营文官集团顶点的门,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北营的校场上酝酿成型,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头盖脸地向他砸来!
“铛!哐啷——!”
北营,新卒操演的校场上,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众目睽睽之下,数十名刚刚换装新甲的士卒,在做着最简单的劈刺动作时,身上的重甲竟如纸糊般片片崩解!
肩扣应声弹飞,护心镜“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胸前的甲片更是直接脱落,露出士卒们惊愕而狼狈的脸。
原本威武雄壮的列装仪式,瞬间变成了一场滑稽而危险的闹剧!
“混账!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
一声雷霆暴喝,震得整个校场嗡嗡作响。
夏侯渊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冲入场中,一脚将一块断裂的甲片踢飞。
他那双虎目燃着熊熊怒火,扫过地上散落一地的废铁,最终定格在负责监造的军官身上。
那军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跪下,声音都在发抖:“禀……禀将军!此批甲具,乃……乃南库修复的头一批,刚刚运抵……”
“南库?!”夏侯渊的音量陡然拔高,旧怨与新怒在此刻轰然引爆,他一把揪住那军官的衣领,厉声咆哮:“又是吕布那个降虏!我早就说过,降虏治器,焉能信之!此獠之心,昭然若揭!他是想让我曹营的将士,穿着这等催命的铁棺材上战场吗?!”
声音传遍四野,无数道猜疑、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仿佛无形的利箭,齐齐射向南库的方向。
“来人!”夏侯渊怒不可遏,环首刀猛地出鞘半尺,“立刻查封南库!所有修缮事宜,一体暂停!将那吕布给我拿下,听候司空发落!”
命令如山,亲兵轰然应诺,一场刚刚化解的危机,转瞬间以更猛烈百倍的姿态,卷土重来!
消息传到南库时,吕布正站在那面“军械副监”的冷铁令牌前。
令牌还未捂热,夺命的寒潮已然袭来。
丁斐面色凝重地拦住了杀气腾腾的夏侯渊亲兵,沉声道:“妙才将军息怒!此事尚未查明,直接封库拿人,不合军法!”
“军法?”夏侯渊冷笑一声,策马赶到,马鞭遥指吕布,“丁中郎将,你看看这满地的废铁!这就是你举荐的能人?这就是他给司空的交代?今日断的是甲,他日上了战场,断的就是我曹军将士的命!这笔账,你担得起吗?”
字字诛心!
丁斐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他看向吕布,眼中满是焦灼与问询。
吕布却异常的平静。
他越过众人,径直走到那些七零八落的残甲前,蹲下身。
他的手指,如同情人抚摸爱人的脸颊,轻轻地,一片片地划过那些狰狞的断口。
指腹的每一寸肌肤,都传递着金属最细微的触感。
冰冷,粗糙,带着一股不正常的脆弱。
他闭上双眼。
那股近乎神通的“武道直觉”再度发动!
脑海中没有出现锻打的烈火,也没有锤炼的轰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一幅模糊的画面缓缓浮现:深夜的库房中,一桶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被悄悄打开,有人将甲片上最关键的铆钉与皮绳连接处,浸入其中。
液体无声地嘶吼着,腐蚀着金属内部的结构,如同最阴险的毒蛇,注入了致命的毒液。
这批甲,原是袁绍溃军遗弃,材质老旧,结构疲软。
经南库匠人之手,重新拼接,更换朽坏皮绳,加固关键节点,早已脱胎换骨。
它们的“骨骼”是健康的,但它们的“筋脉”,却在出库前的最后一刻,被人下了剧毒!
吕布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捻起一片断裂的铆钉,凑到鼻尖轻嗅,果然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腐之气。
再仔细观察断口,那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色腐蚀痕迹,如同一张狞笑的鬼脸,嘲弄着所有人的愤怒。
而负责最后出库检验,将这批甲胄交付北营的,正是刘夫人的胞弟所统辖的那支辎重队!
又是他们!
吕布心中杀意一闪,但旋即被他强行压下。
他知道,此刻发怒,只会坐实夏侯渊口中“心虚”“暴躁”的形象。
他站起身,不看夏uno夏侯渊,只对丁斐深深一揖,声音沉稳如山:“中郎将,布有一请。请准我带五名匠人入北营,现场重装一副完好旧甲,再取一副未经修缮的残甲,与这断裂之甲,三相对比,当众演示!”
丁斐看着他那双没有丝毫慌乱的眼睛,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他瞬间下定了决心。
他转头对夏侯渊道:“妙才将军,奉先所请,合情合理。是非曲直,一试便知!若真是南库之过,我丁斐与他一同领罪!”
夏侯渊冷哼一声,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默认。
北营校场,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吕布亲自动手,他身形高大,动作却灵巧得像个最精密的工匠。
他让李孚取来一具刚刚修好、尚未出库的完装甲片,在众人面前逐一拆解。
“此为嵌钉之法,”他的声音传遍全场,“铜钉入铁三分,尾部卷打成花,受力均匀,远胜旧式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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