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2/2)
远处马车中,楚南公望着这一幕幽幽叹息:秦国能一统天下,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王公到百姓,都在为国效力。
反观六国,繁华表象下只有日复一日的腐朽...
身旁坐着一位长髯老者,白发随意束起,身着普通青衫却难掩强者气度。
他凝望茶亭许久,待农人们重新上路才收回目光。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此为昔日南公所言。
然今日观之,南公却是第一个背弃楚国之人。
往昔老夫不解其故,如今终是明了......
楚南公缓缓摇头:当年老夫道出此言,只因窥得一线天机。
而今星移斗转,天机已变,再不见楚国有半分生机。
若损老夫声名能存楚地薪火,亦在所不惜!
他轻叩车厢,驾车的英布立即挥鞭东行。
老人掀起车帘,试图在路人脸上寻得一丝怅惘,却只见人人面带憧憬。
放下帘幕,他不禁长叹:当真回天乏术了么?
老夫送将军至此,已得大王与先生首肯。
若非如此,将军甫入秦境便该被擒。
这亦是老夫最后的颜面。
若将军尚念楚国黎民,便将老夫所言悉数转告楚王——毕竟秦国今日之强,亦有他一份功劳。
马车忽停,英布在外禀报:前方便是关外。
楚南公深深凝视老者,缓步下车。
老者唇齿微动,终未出声。
英布已解下骏马,将缰绳递来。
老夫身份特殊,就此别过。
望将军珍重。
楚南公拱手作揖,声含倦意。
老者紧攥缰绳,须发微颤。
良久方道:纵无力回天,项燕誓不让旧主称臣于秦。
此次面见南公,已了心愿。
归国后必整军抗敌,只要项燕一息尚存,绝不教秦骑踏入楚地!
言罢翻身上马,扬鞭疾驰。
烟尘中传来楚南公的仰天长叹:楚国、楚王、项燕,永别了......
***
莽莽秦岭横贯天地,分隔江河。
传闻十万大山暗藏秦国龙脉,断之则国灭。
向来人迹罕至的深山,如今却布满足迹。
每日厮杀不断,尸骸总在夜间被野兽吞噬殆尽,唯留血腥弥漫林间。
一封来自深山的请柬递至咸阳,韩辰自当前往。
重峦叠嶂间,骏马难行,四人只得徒步。
好在一身修为傍身,翻山越岭倒似闲庭信步。
无双鬼虬结的肌肉隆起,搬来一方青石巨板。
甘罗取来清冽山泉,将石面濯洗如镜。
焰灵姬纤手烹茶,小炉白果正溢出缕缕清香。
数只飞鸟掠空,留下淡白云痕。
远处猿声隐约,更添三分野趣。
先生,越过此峰便是太乙山了。
甘罗稚嫩面容难掩兴奋。
韩辰略一颔首,目光投向山脊阴影处。
无双鬼默然离席,魁梧身影没入林间。
未几,几声凄厉惨叫刺破山谷。
待他归来时,周身染血,径直跃入寒潭涤尽腥气。
齐楚两国,倒是不死心呢。
焰灵姬捧盏轻笑,茶香氤氲。
韩辰闭目细品香茗,待余韵散尽方道:楚使项燕此行,名为求和,实为窥秦。
说罢拂袖落座,真元流转间,石板上水汽蒸腾。
甘罗蹙眉道:齐国既灭,楚国独存。
先生何不仿效前事,取那楚王首级?
齐恃祖荫苟活二十载,杀之无碍。
楚却不同。
韩辰抬眼望去,此中关节,你当问荀况,或询伏念、颜路。
甘罗挠头噤声。
稍事休整后,四人再度启程。
纵是最年幼的甘罗也已触摸神话门槛,区区山峦如履平地。
太乙山影渐近。
北冥子之邀,韩辰未尝轻忽。
雪霁易主已成笑谈,纵是逍遥子执掌人宗,道家真正的至高者唯北冥子一人。
晓梦大师年少登临绝巅,便是其实力明证。
传言或谓其与东皇太一并立神话五重,或云已臻不可思议之境。
但对韩辰而言,早晚必有一战——或许在今朝!
山路迂回处,忽见古亭翼然。
两名道袍青年早已候立多时。
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道士上前两步,打了个道稽恭敬道:久闻先生大名,我道家上下等候多时了。
韩辰微微颔首:北冥子道兄盛情邀约,韩某自当前来。
听见这个称呼,年轻道士眉头微蹙又迅速舒展:上山路远,我们已经备好车马,先生请随我来。
另一名年轻道士牵来一辆极其简陋的马车。
韩辰神色如常,带着焰灵姬与甘罗登上马车。
持缰的道士正要驾车,突然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去路。
无双鬼径直夺过缰绳,惊得年轻道士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