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下面的手（2/2）

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万千冤魂哭泣、嘶嚎的杂音，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不得不死死抓住旁边冰冷的金属栏杆，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剧烈地颤抖着。脑海中，各种扭曲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烁——冰冷刺骨的黑水，无数只挣扎挥舞、试图抓住什么的手臂，一张张因极度恐惧而变形的人脸，还有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呐喊……

“有什么感觉？”陈锋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低沉而紧绷，像一根拉满了的弓弦。他紧盯着林晏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林晏紧闭着双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呕吐感，努力在那片混乱狂暴的“灵音”之海中保持一丝清明。出马仙的本能，或者说，是血脉中沉睡的力量，正在被这浓烈的怨念领域强行唤醒、驱动。

他尝试着，将一缕微弱的、如同初生蚕丝般的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出自身意识的屏障，如同盲人探路，轻轻触碰着水库上空那无形却沉重粘稠的怨念领域。

刹那间，更多的杂音和混乱情绪如同洪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那缕脆弱的灵觉冲散、吞噬。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叶孤舟，行驶在暴风雨夜的狂怒海洋上，随时可能倾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灵觉之丝快要绷断的瞬间——

一个清晰无比、蕴含着刻骨铭心的怨恨与深沉悲戚的女性灵念，如同黑暗中猛然燃起的幽绿鬼火，带着水底淤泥的腥臭和刺骨的寒意，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撞入了他的感知核心！

“张……秀……英……”

这个名字，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绝望。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剧烈的灵性冲击而微微扩散，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张秀英！水里有东西……在反复地、充满恨意地叫这个名字！”

“张秀英”年迈的水库管理员重复着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容我仔细想一想。岁数大了，记忆力也减退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水库刚建设的时候附近居民搬迁，有一个女人失踪了，家里人还来这里找过。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备注简单的“修水库期间失踪人口，疑似失踪或者失足落水”！”

这是几十年前的旧事，早已被时间掩埋，林晏这个年纪、这个外来户的身份，绝无可能知道！如果不是水库管理员，线索真是太难查了。

陈锋一把扶住几乎虚脱的林晏，声音因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沙哑：“你还感知到什么？关于这个张秀英，或者……水里的‘那个东西’？”

林晏惨白着脸，浑身脱力地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缓缓摇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音：“只有这个名字……非常清晰，像用刀刻进来一样……恨意很强，强到……让人窒息……其他的，太乱了，分不清……”

回程的吉普车里，死寂无声，只有引擎沉闷的轰鸣。陈锋专注地开着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张秀英的失踪、刘倩的离奇死亡、林晏异常的感知能力，这些看似不相关的点，试图串联成一条通往恐怖真相的线。

林晏则疲惫地靠着冰凉的车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如同鬼影般幢幢的山林。他的内心，已因刚才的经历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不该他知道的名字，一个被遗忘了几十年的失踪者……他一直逃避、压抑、视作诅咒的“感应”能力，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不容置疑地，指向了一个确凿的、充满血腥与怨气的过去。

出马仙的宿命，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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