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地下的蜂巢（2/2）

他的目光扫过冲进来的警察，最后，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精准地落在了指挥车屏幕前林晏的脸上。

通过队员的摄像头，林晏清晰地看到了老人的眼神。那眼神中，没有王医生的狂乱，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悲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针对林晏个人的好奇。

“灵觉……如此纯粹的‘聆听者’……可惜……也是……‘杂音’……”老人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林晏的方向，喃喃低语，随后，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头一歪，靠在了椅背上，不再动弹。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检查，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生命体征了。疑似……服毒自尽。”

老人死了。带着秘密，带着嘲讽，也带着那句指向林晏的、令人费解的话。

地下实验室被成功端掉，缴获了大量来不及完全销毁的设备和部分资料，但核心人员和最重要的数据，似乎真的如老人所说，已经转移。

“作曲家”依然在逃，“迷图”的“创世乐章”仍在暗处奏响。而林晏，这个身负出马仙血脉的入殓师，已经被对方清晰地标记为——“杂音”。

狩猎告一段落，但战争远未结束。林晏知道，他与那个“作曲家”，与那“创世的旋律”，必有一场了断。

地下实验室的清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虽然核心数据和人员转移，但残留的设备、部分未彻底销毁的实验记录以及那个自尽老人的尸体，依然提供了大量的信息。

张岩和技术团队夜以继日地分析着缴获的物品。从残存的实验日志碎片中，他们拼凑出这个实验室主要负责的是“频率受体敏感性”的测试与数据分析。他们利用从各种渠道（健康讲座、在线测评等）收集来的基因和生理数据，筛选出对特定频率段敏感的“高价值实验体”，并进行远程或接触式的“触发测试”。夏晓楠、林有德、赵建国，乃至精神病院的骚乱，都是不同阶段、不同规模的测试。

而那个自尽的老人，经过身份核实，名叫魏国华，曾是一位颇有建树但后来因学术伦理问题而边缘化的生物物理学家。他的专业领域，正是声波与生物系统的相互作用。

“魏国华不是‘作曲家’。”陈锋在案情分析会上肯定地说，“他更像是一个核心的技术负责人，一个深知内情、但可能对最终目的抱有复杂情绪的‘高级乐手’。他的自杀，是绝望，也是封口。”

“他临死前对林师傅说的那句话，非常关键。”张岩看向林晏，“他称林师傅为‘纯粹的聆听者’，却又说是‘杂音’。这似乎暗示，林师傅这种基于血脉的灵觉感知，与‘迷图’使用的科技频率，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聆听’方式。而林师傅的存在，对他们追求的‘纯净和声’，构成了干扰。”

林晏沉默着。魏国华的眼神和话语，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份针对他的、带着好奇与判定的目光，让他明白，自己不再是一个偶然卷入的旁观者。他的血脉，他的能力，本身就成了“迷图”计划中的一个变量，一个需要被处理掉的“杂音”。

“我们必须搞清楚，他们所谓的‘纯净和声’到底是什么。”陈锋敲着桌子，“魏国华烧毁的文件里，有没有可能恢复一些？”

技术负责人摇头：“焚烧很彻底，只能尝试从灰烬中提取极微量的化学痕迹，希望渺茫。不过，我们从一台被物理损坏的服务器硬盘中，恢复了一个被删除的加密分区，正在全力破解，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会议结束后，林晏独自一人走到市局天台，寒冷的夜风吹拂着他，让他因过度使用灵觉而依旧有些胀痛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纯粹的聆听者……杂音……”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他的能力，源自东北黑土地最原始神秘的传承，与“迷图”那种冰冷、精确、基于现代科技的力量截然不同。一方是混沌中的感知，一方是秩序下的操控。

难道，“迷图”追求的“纯净”，就是要剔除所有像他这样无法被科技模型预测、无法被频率完全掌控的“不确定性”？

“在想魏国华的话？”陈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林晏一罐热咖啡。

林晏接过，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他好像……在警告我，也在……点醒我。”

“点醒你什么？”

“点醒我，我和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林晏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他们是冰冷的旋律，我是……山野里的风。他们想创造一个只有一种声音的世界，而我这样的‘杂音’，自然就成了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陈锋沉默了片刻，喝了一口咖啡：“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晏握紧了温热的咖啡罐，感受着体内那股沉睡的、属于山野和血脉的力量。它不再让他感到困扰和排斥，反而成为一种坚实的依托。

“既然我是‘杂音’，”林晏转过头，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那我就让这杂音，再响亮一点，直到……打断他们的旋律。”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经历了地下实验室的正面冲击和精神对抗，林晏完成了关键的蜕变。他从一个被动承受命运、试图隐藏能力的入殓师，开始主动拥抱自己的力量，并决心将其化作对抗黑暗的利刃。

陈锋看着林晏，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的伙伴。他拍了拍林晏的肩膀：“好。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说。科学的手段，刑侦的方法，加上你的……‘山野之风’，我就不信，揪不出那个藏头露尾的‘作曲家’！”

就在这时，陈锋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了？”林晏问。

陈锋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晏：“技术队那边有突破性进展。从魏国华服务器恢复的那个加密分区，刚刚被成功破解了一部分。里面……有一份未完成的‘潜在高优先级干扰源’名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名单的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被标注了‘确认’和‘危险’等级的，就是你，林晏。后面还附有一串代码，初步破译意思是——‘建议执行“静默”程序’。’”

“静默”程序？不言而喻，就是清除指令。

“迷图”的猎杀名单上，林晏已然位列榜首。风暴，将以他为中心，再次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