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深海遗迹（1/2）
规则跃迁的眩晕感和挤压感褪去，像从深水浮出水面。导航舱内的灯光闪烁几下，稳定下来，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主屏幕上，深邃幽暗的海水景象取代了扭曲的流光隧道，只有几盏探照灯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前方一片模糊的、庞大的阴影。
“抵达目标海域。深度，两千一百米。外部压力，稳定。规则环境读数……异常。”维克多的声音传来，带着紧绷。他快速切换着传感器数据，屏幕一角显示着复杂的规则频谱图，上面布满了尖锐的噪声峰和紊乱的波形。“干扰严重，常规扫描精度下降百分之六十。光学画面……需要清理。”
凯瑟琳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双手按在操作面板上，目光锁定着主屏幕。“启动主动声呐成像，过滤规则噪点。释放探测浮标，建立局部环境模型。所有外部观测端口，进入最高防护等级。”
“方舟”舰体传来低沉的嗡鸣，几枚流线型的银色浮标从舰体两侧弹射而出，拖曳着纤细的光缆，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主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刷新，声呐回波构建出轮廓，规则过滤算法艰难地剥离着干扰，图像逐渐清晰。
一片废墟。
不，更准确地说，是一座沉没的、支离破碎的城市。不，也不是城市，是某种……结构。巨大的、非对称的几何体堆积、嵌套、倾塌在一起，材质是暗沉的、非金属非岩石的某种物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和深海生物附着物。结构之间，隐约可见宽阔的、如今已被淤泥和海草掩埋的通道。
一些残破的塔楼状物歪斜地刺向上方，最高的部分距离海面仍有数百米。整片遗迹的规模远超“方舟”，寂静地矗立在深海海床上，像一头巨兽的骨骸。
“与‘观测者’已知建筑风格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七。”阿哲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他留在医疗舱监控林烨的状态，但接入了导航数据流，“结构损坏严重，但核心区域似乎有微弱能量残留。信号源……在遗迹中心偏东，那座半坍塌的锥形结构下方。”
林烨坐在导航椅上，感应贴片还贴在皮肤上，传来微弱的酥麻感。药物带来的迟钝和麻木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遍布全身的、深层次的疲惫和空洞感，像被抽干了骨髓。
右眼窝填充的凝胶冰冷僵硬，左眼的视野里，那片深海遗迹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重叠的景象：声呐成像的轮廓，规则扫描的热力图，以及……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干净”的、与周围混乱规则环境格格不入的蓝色光晕，从遗迹中心区域散发出来。那光晕的韵律，与他手中紧握的金属碎片产生的共鸣，几乎同步。
“警报信号……就是从那里发出的。”林烨的声音嘶哑，抬起手指向主屏幕中心偏东的位置，指尖微微颤抖，“规则结构相对完整……有屏蔽场。很强。”
凯瑟琳点头：“维克多，标记坐标。准备深潜器。标准探测编队，安娜领队，带两队护卫。林专员随行，卡夫拉长老陪同。阿哲留在舰上，提供技术支援。其他人，最高警戒。这片水域的规则干扰不正常，可能有东西被惊醒了。”
半小时后，林烨穿戴好厚重的抗压潜航服，站在“方舟”底部的减压舱内。潜航服内部循环着温热的液体，提供氧气和压力平衡，但依旧沉重，关节活动时发出液压系统的轻响。
面罩内侧的显示器投影着外部环境和各项生理数据。卡夫拉站在他旁边，穿着一套更轻便的、带有古老符文装饰的潜水装备，骨杖握在手中，杖头晶体散发着微光。
安娜和另外四名全副武装、装备着水下步枪和规则干扰装置的“遗产守护者”战士已经就位，沉默地检查着装备。
减压舱的内门滑开，凯瑟琳走进来，同样穿着潜航服，面罩后的眼神锐利。“记住目标：进入遗迹中心，找到信号源，回收任何有价值的‘观测者’数据或设备。避免交战，但如果遭遇敌对单位或规则畸变体，优先撤离。林专员，你的任务是辨识和接触核心信号源，解读规则信息。卡夫拉长老负责应对规则层面的威胁。安娜指挥行动。通讯保持静默，使用手势和短波加密频道。有问题吗？”
众人摇头。
“下水。”凯瑟琳转身，走向外舱门。
外舱门滑开，冰冷黑暗的海水涌入减压舱，瞬间吞没所有人。探照灯的光束切开深海的黑暗，照亮前方悬浮的尘埃和游弋的深海生物。巨大的“方舟”悬停在头顶，如同蛰伏的钢铁岛屿。下方，那片沉默的遗迹废墟，在灯光中展露更多狰狞的细节。
队伍呈楔形下潜，安娜打头，凯瑟琳和林烨在中间，卡夫拉和两名战士护卫侧翼，另外两名战士断后。推进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推动他们在水中滑行。周围的海水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弥漫着一种幽暗的、不自然的深绿色荧光，来自附着在遗迹表面的某种发光苔藓或微生物。规则干扰在这里更强，面罩显示器上的数据流不时出现跳动和杂波。
他们降落在遗迹边缘一处相对平坦的、类似广场的开阔地。脚下是光滑的、带有细微纹理的黑色材质，缝隙里填满淤泥。巨大的、断裂的立柱倒在周围，上面爬满了管虫和珊瑚。远处，那些倾斜的塔楼和坍塌的穹顶如同巨兽的肋骨，沉默地指向看不见的海面。
林烨左眼的视野中，那种蓝色的、干净的光晕更清晰了，从遗迹中心方向传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但与之相对的，遗迹各处也弥漫着大片大片污浊的、不断蠕动变化的暗红色和紫黑色规则污染区域，像是溃烂的伤口。
一些区域，规则结构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产生了局部的重力异常或水流漩涡。
一条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深海鳗鱼从一根断裂的立柱后游过，它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不规则的、散发微光的甲壳，眼睛是浑浊的白色，规则读数显示它已被深度污染，但攻击性不强，只是漠然地游开。
“跟紧，避开红色区域。”凯瑟琳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冷静而简短。
队伍沿着一条依稀可辨的、通往遗迹中心的主干道前进。道路两侧是倒塌的、雕刻着无法理解符号的墙壁。探照灯光束扫过，符号偶尔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响应性光芒，随即熄灭。越往深处，规则污染越严重。
暗红色的区域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规则波动。他们不得不频繁绕行，避开那些明显不稳定的结构。
经过一处半坍塌的拱门时，异变突生。
拱门后方的一片暗红色污染区突然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沥青！数条由规则污染凝聚成的、半透明的暗红色触手猛地从中窜出，闪电般卷向队伍末尾的两名战士！
“敌袭！”安娜的厉喝在频道炸响！她手中的水下步枪喷出高速水流，水流中夹杂着细密的规则干扰颗粒，打在触手上，触手表面泛起涟漪，但去势不减！
卡夫拉长老的骨杖顿地，杖头晶体爆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形成一个半球形的屏障，挡在触手前方！触手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屏障剧烈波动，但未被击破！
“规则畸变体！高活性！集火！”凯瑟琳命令，她手中多了一把造型奇特、枪口泛着蓝光的武器，对准触手根部连续射击！蓝色的能量束没入暗红色污染区，引发小范围的规则殉爆！
两名被袭击的战士也反应过来，步枪喷出火舌，特制的弹头在触手上炸开，撕扯下大片的污染物质。触手吃痛收缩，但更多的触手从污染区涌出！
林烨被一名战士拉到身后保护。他强忍着不适，集中左眼残存的感知，看向那片沸腾的污染区。
在混乱的暗红色中，他“看”到了一个核心，一个不断脉动的、由扭曲规则构成的节点，像是畸形的心脏。无数暗红色的“丝线”从节点蔓延出来，控制着那些触手。
“节点……在污染区中心……左下方三米……规则结构不稳定……有能量淤积……”林烨的声音在频道中断续响起，每个字都牵扯着神经的抽痛。
凯瑟琳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林烨指示的区域，连续射击！蓝色能量束精准命中！
轰！
暗红色污染区中心猛地向内坍缩，随即爆发出一团混乱的能量乱流！那些触手瞬间失去控制，软塌塌地垂落，溶解在海水中。污染区本身也迅速暗淡、消散，露出后面原本的黑色遗迹墙壁，墙壁上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清除。继续前进，加快速度。”凯瑟琳收起武器，声音没有波动，但面罩后的呼吸略显急促。
队伍继续深入。一路上，他们又遭遇了三次类似的规则畸变体袭击，有的是污染凝聚的怪鱼，有的是活化了的遗迹碎片，都在卡夫拉的屏障和众人的集火下被清除。
但频繁的战斗消耗了体力，推进器的能量也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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