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苏念的恢复（2/2）

周凡立刻起身倒水，试温度，插吸管，动作已然流畅了许多。苏念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温热的水流进胃里，稍稍驱散了一些身体深处的虚冷。

“你想吃点东西吗？妈早上来过电话，说炖了鸡汤，一会儿就送来。”周凡问。

苏念摇摇头，她现在对食物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觉得浑身沉重，只想这样躺着，什么也不做。目光又飘向婴儿车，看着那两团小小的身影，心里是满的，身体却是空的。

“孩子……”她喃喃道。

“他们刚睡着，暂时不用喂。你休息你的。”周凡明白她的心思，柔声安抚。

可是，初为人母的心，哪里是说休息就能彻底放松的？即使闭着眼，耳朵也竖着，捕捉着婴儿车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每一次他们轻微的哼唧，每一次他们小手动弹发出的窸窣声，都牵动着她的神经。身体在休息，精神却像一张拉满的弓，时刻准备着响应那两声啼哭的召唤。

果然，没过多久，水儿先醒了。这次不是大声啼哭，而是发出像小猫一样细弱的、哼哼唧唧的声音，扭动着身体。苏念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周凡也听到了，他走过去，俯身看着女儿：“是不是又饿了？还是尿了？”他犹豫了一下，想起护士的指导，决定先检查尿布。他动作笨拙但极其小心地解开襁褓，果然，尿布又湿了。

“我来吧。”苏念说着，就想撑起身。

“你别动！”周凡连忙制止，额头冒出汗来，“医生说你要少动，好好躺着。我来，我可以学。”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护士的动作，拿起一片干净的尿布，又用温水打湿了棉柔巾，开始尝试着给水儿更换。

过程堪称一场小小的战斗。水儿的小腿乱蹬，很不配合。周凡手忙脚乱，既要稳住孩子，又要擦拭干净，还要把新尿布正确地垫好、粘好魔术贴。他全神贯注，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乖，水儿乖，马上就好……”

苏念躺在床上，看着他高大却略显笨拙的背影，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耸起的肩膀，看着他终于换好尿布后，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然后对着不再哭闹、只是睁着黑亮眼睛看着他的女儿，露出一个有点傻气、却无比温柔的笑容。

那一刻，苏念忽然觉得，身体上所有的疼痛和不适，都变得可以忍受了。甚至，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她和他，正在共同经历这一切。从昨夜生死相依的产床，到今晨手忙脚乱的照料。他们是一体的。

周凡给水儿重新包好襁褓，轻轻抱起来。水儿在他臂弯里动了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竟然又安静下来。周凡抱着她，有些僵硬地在病房里慢慢踱步，姿势别扭，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珍视。

阳光移到了婴儿车上，将山子整个笼罩在光里。小家伙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似乎嫌光太亮，扭动了一下，眼看也要醒来。

苏念看着这一幕，看着怀抱女儿的周凡，看着即将醒来的儿子，看着满屋子的阳光。身体的疼痛依旧真实，疲惫也如影随形，但有一种更深沉的力量，正从那疼痛和疲惫的深处，缓慢而坚定地滋生出来。

那是生命的力量。是创造生命之后，支撑着母亲去恢复、去哺育、去爱的力量。它或许不会让疼痛立刻消失，却能让疼痛变得有意义。

她轻轻吸了口气，对抱着水儿走动的周凡说：“一会儿山子醒了，也抱抱他。他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周凡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亮亮的，重重地“嗯”了一声。

窗外，苍山如黛，洱海如镜。病房里，两个崭新的生命正在醒来，而给予他们生命的母亲，也在这阳光与疼痛交织的清晨，开始了她缓慢而坚韧的恢复之路。

这条路，她不会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