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泼妇(2/2)
扁担带着风声,一下下结实地落在皮肉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啊!林晓芸!你个贱人!你敢打我!你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张国栋从小到大都是在别人的赞美和父母的溺爱中长大,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何曾受过这样的毒打?疼得他满地打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半点“文化人”的体面。
“弄死我?就凭你这个废物点心?!”
林晓芸一边骂,手下毫不留情,“高中毕业很了不起?这么多年正经工作找到一个没有?田地里的活你沾过手吗?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窝在家里充大爷!我呸!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一家老小除了会像蚂蟥一样趴在我身上吸血,你们还会干什么?!”
她越骂越气,想起自己冻死前的惨状,扁担挥舞得更是虎虎生风,恨不得当场就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活活打死!
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她。为这种贱男人搭上自己重活一次的宝贵人生?不值!
墙角边,张大宝和张小宝,还有她两岁的小女儿贝贝,早已吓傻了,三个孩子缩成一团,泪眼汪汪,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春花见宝贝儿子被打得哭爹喊娘,心肝脾肺肾都疼了,也顾不上趴着装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颗出膛的炮弹般朝林晓芸撞过来:“你这烂了心肝的破鞋!快放开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林晓芸早有防备,猛地转身,丢掉扁担,左右开弓!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李春花那张刻薄的老脸上!
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打懵了,脑袋里像是钻进去一窝蜜蜂,嗡嗡作响。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清晰地浮现出十个鲜红的指印。
“老虔婆!”林晓芸指着她的鼻子骂,“这三年你找茬打我的次数,数都数不清!这两巴掌,连利息都算不上!骂我女儿是赔钱货?你他妈不是女人?你不是从你娘那‘赔钱货’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们老王家祖上十八代,全是‘赔钱货’生‘赔钱货’,才攒够了缺德,生出你们这一窝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敢不把我和贝贝当人看?谁给你们的狗胆!”
王春花被打得眼冒金星,又被这番连珠炮似的咒骂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回过神来,羞愤交加,尖叫着又要扑上来撕扯林晓芸的头发:“你个小贱蹄子!我撕烂你的臭嘴!”
林晓芸眼神一冷,再次抄起扁担,毫不客气地横扫过去!王春花吓得魂飞魄散,猛地一个急刹,肥胖的身体险险蹲下躲过。
一击不中,林晓芸扁担高高扬起,再次狠狠砸在她敦实的后背上!
“啊——!疼死我了!杀人了!”李春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现在知道疼了?”林晓芸发疯大骂,“说我只生了贝贝?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只生了贝贝?!去年冬天,我刚怀上两个月,你这老虔婆就非逼着我去结冰的河里洗你们一大家子的棉袄!衣服浸了水死沉,你们谁伸过一把手?河面冰滑,害我摔倒流产!第二天,你又逼着我去砖厂上工,害我大出血,差点把命都丢在医院!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这笔血债,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张老栓见她眼神猩红,状若恶鬼,是真的动了杀心,生怕她再下狠手,也怕真把她逼走了,以后这烂摊子没人收拾,赶紧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子,试图拿出家长的威严:
“够了!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晓芸,家里是困难,但你毕竟是长媳,要多担待……”
“我担待个屁!”林晓芸一口啐在地上,直接打断他的屁话,“包产到户这么多年,整个河边村,谁家像你们老张家?五十岁出头和三十岁的大男人,好手好脚,整天躺在家里当大爷!田里地里,屋里屋外,全靠我一个带着吃奶娃娃的儿媳妇当牛做马!累死累活回来,还得给你们当丫鬟,做饭洗衣端洗脚水?!”
“困难?困难怎么不把你那俩宝贝金孙送人换钱?困难怎么不让你那高中生宝贝儿子自己出去挣口粮?就会合起伙来算计我一个外姓人是吧?一家子吃喝拉撒全靠我,怎么,你们是集体断了手还是瘸了脚?啊?!”
她猛地扔下扁担,几步冲到墙角,一把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张大宝像拎小鸡仔一样抓了过来!
“要我养他们是吧?行!我今天就把话给你们撂这儿!”林晓芸状若疯魔,“谁敢再把这两个小崽子塞给我,我现在就掐死一个!剩下的那个推河里淹死!要不就扔公路上让车碾死!然后再一把火点了这破房子!咱们一起下地狱,谁都别想活!”
她一边嘶吼,一边作势就要把哇哇大哭的张大宝往土坯墙上撞!那架势,没有半分虚假,她是真的被逼到了极限,存了同归于尽的心!
“疯子!疯子!快放开我大孙子!”王春花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冲过来抢孩子。
张老栓也彻底慌了神,脸色惨白,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啊晓芸!快放下孩子!”
张国栋又惊又怒,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想上前制住林晓芸:“你疯了!快放开大宝!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哈哈哈哈!”林晓芸发出一串凄厉的冷笑,“我跟你们这群披着人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没什么好说的!”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三张让她作呕的脸,一字一句:
“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林晓芸,要跟张国栋这个废物离婚!跟你们这懒死鬼托生的老张家,彻底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话音落下,她狠狠将哭嚎不止的张大宝往王春花怀里一推,抱起贝贝,转身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