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首级为聘,庆功为刃!(2/2)
他抬头,看见萧策仍立马前,玄甲沐火,像一尊无言的雕像。
那姿态分明在说,你李天霜掏不掏这笔钱,决定的不是面子,而是能不能在幽州继续穿这身官皮。
“去!”
李天霜一脚踹在赵泰腿弯,“再慢半步,我先拿你的人头祭旗!”
赵泰踉跄而去,心里拨得噼啪响:
这一顿酒钱,至少千两起步,
够他舅甥二人三年俸禄。
可若不掏,明日北营哗变,命都不知是谁的。
火光映着李天霜铁青的脸,他强撑笑意,朝四周拱手:
“众将士,可先回军营,稍后本都尉将亲自为诸位接风洗尘!”
人群里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
“谢都尉赏!”
紧接着,山呼海啸再度卷起——
“谢都尉赏!”
每一声,都像一记耳光,抽得李天霜耳膜嗡嗡作响。
萧策微微一笑,抱拳看向李天霜道:“多谢李校尉!”
话音未落,萧策已领着先登营策马而去,铁蹄翻飞,尘沙卷雪,顷刻没入长街尽头。
城门下,李天霜指节攥得发白,骨声咯吱,眼底血丝如蛛网般炸开。
“该死……”
“六万蛮骑,竟先登营两千多人给灭了?”
原想借刀杀人,反替萧策搭了青云梯。
今夜之前,镇北侯的折子就会八百里加急进京,金墨一落,龙颜大悦,再想动他,无异于拔虎须。
李天霜深吸一口寒气,拂袖回营,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
先登营里,篝火冲天,焦柴爆裂声混着士卒的狂笑,肉香与酒气滚在一起,像一锅烧开的血。
李天霜一脚踏进来,嘴角先一步扬起,笑得比哭还难看。
“兄弟们——今夜不醉不归!”
他抬手高喊,声音被欢呼盖过去,却盖不住自己牙根磨出的咯吱声。
“参见李都尉!”
呼声此起彼伏,无数酒碗高举,火光映得每一张脸都像蒙了层朱砂。
李天霜摆摆手,目光穿过人缝,钉在不远处那道挺拔身影上,萧策负手而立,甲未卸,袍未除,火光给他镀了一层金,却镀不进眼底半分温度。
“李都尉,请。”
萧策侧身让路,掀帘的手势稳得像送客,又像请君入瓮。
帐内灯火幽暗,只摆一张矮桌,四壁空荡,杀气却浓得化不开。
韩蛰、李莽、樊华早已按刀而坐,见李天霜进来,齐刷刷起身,铁甲锵然。
“都尉大人上座。”
萧策亲自搬椅,椅背正对帐口,退无可退之位。
李天霜拂袍坐下,指尖刚触酒盏,萧策已双手捧杯,朗声开口:
“此番大捷,全赖都尉神算。若非您激励我等,六万蛮骑焉能一夕成灰?
这第一杯,萧策代先登营两千弟兄,敬都尉!”
话音落地,韩蛰三人同时举杯,碗口低一寸,齐声轰然:
“敬主帅!”
琥珀色的酒液一晃,火光在碗里碎成万点金鳞。
李天霜喉结滚动,却像吞下一口炭,烧得五脏生烟。
萧策这是在捧杀自己!
今日若喝了这碗酒,功劳簿上便永远落个“运筹帷幄”的名;若不喝,帐外两千双眼睛立刻就会传出“都尉嫉贤妒能”的风。
萧策仍保持着敬酒姿势,手腕稳如磐石,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像刀尖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又藏回鞘中。
李天霜忽然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落。
“好!好!好!”
他劈手夺过酒碗,仰首灌下。
烈酒如刀,割过喉头,竟尝出几分铁锈般的腥甜。
“此役,先登营人人有功!”
他目光掠过四人,最终钉在萧策脸上,像一把出鞘的刀:
“本都尉向来赏罚分明,明日功劳簿便会摆在镇北侯案头。
但萧校尉此番功在社稷,理当另赏……?”
话音拖得极长,仿佛钝刀割肉。
萧策眉间刀痕紧蹙,扑通单膝砸地,甲叶锵然,似一记耳光抽在死寂的帐心。
“属下寸功不取。”
他抬眼,眸底两簇烛火幽得发蓝,像雪夜将熄未熄的野烧,
“只求都尉代末将,向镇北侯讨一句话……”
声音陡然拔刃:
“求放周雄将军。”
见此情形,韩蛰、樊华、李莽三人齐刷刷起身,铁甲撞出闷雷,同时单膝沉地,抱拳过头:
“先登营上下,寸赏不取!”
“以功抵罪,换周将军出牢!”
吼声震得帐布猎猎,烛泪迸溅。
李天霜臀下椅板“吱呀”一声,仿佛也被压得跪倒。
他指尖抠进扶手,木屑刺肉,却觉不出疼!
周雄
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将其打入大牢,换去自己执掌北营;
如今萧策提着六万颗蛮军头颅做贺礼,当众逼他亲手放虎!
这不是求情,是掀桌。
更不是要人,是打脸——
打他给萧策设下的“必死局”,
打他右军都尉的整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