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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琳琅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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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珍宝行当分为三等。最次一等的叫金玉铺,卖的是“黄货”,即金银首饰、普通玉石,略有家底的平民百姓也能逛得起;高一等的叫宝器店,卖“青货”,也就是名贵的珠翠古董、玉雕瓷器之类,日常出入的是富商和朝廷官员;最高一等的名字里常带个“馆”、“阁”、“斋”,店面不用大,陈设高雅即可,位置不用费心挑,幽静即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吧?我们琳琅斋可是京城珍宝行的魁首,卖的是‘海货’。这‘海’字有两重意思:一呢,有‘海纳百川’之意,小到首饰头面,大到玉雕佛像,没有我们家不卖的。二呢,是指那些海上来的宝贝,什么珊瑚、砗磲、鲛珠、奇花异草,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

伙计提着一壶茶,在暖香缭绕的大堂内给叶濯灵沏上,热络地介绍:“您家侯爷常和朋友来我们这儿逛,也算老主顾了。既是送人的大礼,那得好好挑,您在名册上选几样,小的带您去看。”

叶濯灵接过厚厚一本花名册,上面分门别类地写着宝物名称,画着图,附着介绍,还标了大致的价钱。她很快就找到了珊瑚那页,一看价钱,吓得连吃两个店里送的葱油小酥饼。

……原来一株大珊瑚真的要那么贵啊!

“我看这上面写着‘一百五十到二百金’,熟人能便宜些吗?”

伙计笑道:“姑娘,价钱是根据珊瑚大小来定的,这一批全是顶尖货。燕王殿下家的大船出海半年,从番邦带回来十几株珊瑚,那色儿,比玛瑙还红!您看了就明白,绝对不亏。”

叶濯灵差点被嘴里的酥饼给呛死,连灌几口茶,“咳咳……燕王殿下的船?”

“敢情您还不知道呢,小店有两个东家,大东家是皇宫内侍省的岁总管,二东家就是燕王府的吴长史了。溱州靠海,每年都有大船出去,拿丝绸瓷器和外邦人换香料宝石,这可大有赚头,燕王殿下的溱州军能一天吃三顿白米饭,军饷就是从这笔利润里出的。”

……这店竟然是陆沧和他那个天子堂弟开来敛财的!

叶濯灵如坐针毡,恨不得赶紧订完珊瑚走人,用颤抖的手拈起葱油酥饼,又吞了两个压惊,蓦然想起陆沧眼下正病着,在大宅里闭门不出。

她来京城后打听过,坊间传闻燕王殿下在祭天那日得了卸甲风,有人看见太医上他家去。也有人说他是被皇帝禁足的,因为他一回京,就有大臣弹劾他。具体是什么内容,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她猜很有可能是徐太守上交的信起了作用。

总之燕王宅门前冷冷清清的,根本不像是陆沧得胜归来该有的待遇。

想到这里,她就不慌了,揩了揩手上的渣子:

“劳您带我去库房看看。”

伙计说不急,他去拿钥匙,一盏茶后再过来,又看她喜欢吃酥饼,就让侍婢多上了一盘。

时辰尚早,琳琅斋没有其他贵客,大堂空空荡荡。叶濯灵嚼着饼,东看看西瞧瞧,这里闻闻那里摸摸,被璀璨的宝石和硕大的象牙迷住了眼,精神逐渐放松下来。

东侧的墙上挂着几幅飞白,西侧是四季图画,春秋冬都是名家所绘,夏天那幅就显得不入流了,绿色的莲叶又多又小,紫红的花瓣又细又长,有个女童在水里捉了一把小青虾,虾也画得模糊,腿都不见了。左下角落着一枚红印,篆字是“雪斋先生”,作于乙巳年五月初八。

“喔,那是我们二东家的画,管事让我们挂上来。姑娘,您跟我来吧。”伙计见她看得入神,提了一嘴。

难怪……大约燕王府的长史是个爱面子的,闲时画两笔,

进了库房,叶濯灵宛若进了龙宫,视野被大珊瑚、大砗磲、鲸鱼骨头、香木香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宝贝塞满了,真叫个应接不暇。最后她在伙计的建议下挑了一株深红色的珊瑚树,三尺来高,光彩照人,顶端的树杈可以架刀剑,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底座。

这棵树加上运到魏国公府的车马钱,总共要一百六十两金子,定金是十分之一。她拿出褡裢里的鲛珠,伙计惊喜交加,用盒子装了:

“请姑娘去大堂稍候片刻,小的问问掌柜怎么算。您早上可用饭了?我让他们把菜牌送上来,都是不要钱的点心。”

叶濯灵痛苦地纠结一番,还是答应了。她虽然不想在这久留,但这家店的葱油小酥饼越吃越饿,她都怀疑里面下了药,肚子叫个不停。

这厢她坐在大堂里选菜牌,那厢伙计捧着鲛珠穿过九曲回廊,进了一间临水的竹舍。屋内布置清雅,有两人坐在席上,一个是琳琅斋的大掌柜,裹着雪貂裘,另一个青衫皂靴,用巾帻裹着头发,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配饰,只在腰间挂了柄乌金匕首。

大掌柜眼睛长在头顶上,平日不可一世,见了这衣着普通的男人却唯唯诺诺,唯恐招待不周,不仅亲自给他添茶,还让下人在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

“什么事来打扰?我这儿正看账本呢。”他不悦地问伙计。

“广德侯府来了个侍女,定下一株珊瑚作大柱国的寿礼,她拿着一枚鲛珠,我来问问您,这个能抵多少钱。”

听到“广德侯府”四字,佩匕首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放下账本。

大掌柜打开伙计呈上的盒子,看到里面的鲛珠,也是一惊:“哎哟,这个成色,多少年我都没见过了。您看看……”

男人接过珠子,放在眼前细看了一会儿,“听说侯府已经捉襟见肘了,哪来这么个玩意?”

“也许是从虞夫人的嫁妆里出的。虞家是百年巨富,今年抄家时的那笔抵了一个郡的税呢。”

大掌柜道。

这时有个长随走了进来,和男人耳语几句。男人让大掌柜和伙计去前堂议价,扯下脸上的面具透气:

“你看清了?真是她?”

易容的朱柯点头笑道:“千真万确,郡主就坐在大堂吃荤茶呢。看来您装病是个好主意。”

陆沧回京后就称病不朝,还让人散播自己被弹劾的消息,就是为了让那狐狸精放下戒备。他得知她就在前堂,险险地忍住冲过去用麻袋把她套了就走的欲望,喝了口茶镇静:

“叶玄晖的下落还没钓出来,我且让她逍遥几天。”

人就在眼皮底下,他想捉她,抬抬手就能叉到,不急在这一时。

窗外响起有规律的鹧鸪啼叫,是派去跟着银莲的探子。

朱柯去了一遭,很快回来:“王爷,银莲在猫肆里打探到郡主的下落,今日从当铺跟着她来了,正在外头吹哨子引她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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