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赛扁鹊(1/2)
十月立冬之后,天气愈发寒冷。
这时节江河水缓,利于行船,王家包了几艘大船,走水路驶入州治雍邑。叶濯灵头一次坐船,得了空就趴在船舷看风景,南方与她自小生长的边塞不同,虽已是初冬,两岸仍青山相对,人来人往的渡口生着一丛丛明黄的野菊花,冷香沁人心脾。
眼看离雍邑不到百里,她昨晚就偷偷收拾好了褡裢。今日一早,她跟周大嫂上岸采买食物,在街口装作不小心掉了面巾,回到船上后心神不宁,对周大嫂说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心里怪害怕的。
第二日周大嫂便没让她跟着,可王小姐不知从哪儿听说城中有家杂货铺挂着“猫窝、猫鱼、改猫犬”的幡子,又看旺财新长的毛有点儿乱,执意要阿静去买点猫狗喜欢吃的零嘴,再叫老板给她的小白狗梳理梳理。
叶濯灵自是说她不敢一个人去,王小姐就叫另一名丫鬟陪着,然而巳时过后船要开了,只有那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小姐,我和阿静出了那家店,到集市里去买草纸,结果我正掏钱买,背后远远地传来一声惊叫,我一回头,阿静和旺财都不见了!我在集市附近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
王小姐愣住了,眼里泛起泪花:“我的小狗……你们多派几个人,再找找去啊!”
夫人却道:“你们快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丢东西。”
小厮很快便查完了,除了给阿静带去的狗粮钱,各人的物品钱财和货物都没有丢。
“肯定是有人看阿静生得标致,把她和狗一起绑去了!她昨晚还跟我说她心里慌,好像有谁在盯着她……”周嫂子拧起粗眉,很是气愤,“这些拐子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绑走一个大闺女!夫人,我们要不要报官?”
“她没跟我们签卖身契,算不得王家的人,报官没个由头。况且外头乱得很,就是报了走失婢女,官府也不一定找得到。”夫人轻轻一叹,“凡事自有缘法,能帮她的我们已经帮了,这就是她的命啊。开船,我们继续走。”
王小姐还在一旁哭她的小狗。
“好了,回家娘给你再买一只,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安慰她。
大船的桅杆消失在远处,叶濯灵抱着汤圆从树荫下走出,手心掂着几枚铜钱,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夫人赏的银子再加上店主的找零,足够她走到雍邑了,在见到神医之前,她还得再请几个孔方兄来。汤圆很看不惯她挪用自己的伙食钱,把头一甩,依依不舍地望着浩渺江面,汪汪叫了几声。
“别看了,还没吃饱?”她一巴掌拍在小狐狸脑门上,“孩子凉了你知道奶了,人家走了你想起卖好了。”
话虽如此,叶濯灵还是买了个三鲜包子,和汤圆对半分,慰劳它这一路的良好表现。
姐妹俩租了辆马车,日夜兼程,在十月底赶到了雍邑城郊。
车夫给叶濯灵指了个方向,说这里就是雁回渡,离西城门二十里,五月中旬虞旷将军在这里和朝廷军展开激战,他和几个亲信被人削了脑袋挂在城头,挂满了九九八十一天才草草下葬。好在朝廷军没有烧杀抢掠、欺负百姓,平了叛就火速北上,去边疆抵御赤狄了。
车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虞将军率领十万邰州军从青邑赶来,只见他身披银甲,腰悬宝剑,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那双豹子眼一瞪,便瞪死了朝廷来叫阵的先锋。双方苦战三天三夜,雁回渡血流成河,忽有一颗火星从天而降,砸在了虞将军的军营内,致使军心大乱。朝廷军瞅准时机,放火烧了芦苇荡,您眼前的这片焦土,就是当初乱兵惨死之地。
“来,我们再往前走啊,小心脚下石头,前面就是邰州军的军营故地。虞将军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大人物,生于永安十三年,泰元年间被世宗皇帝封为柱国将军,有一女进宫为妃,诞下皇三子,也就是先帝,传闻他是被大柱国身边的燕王暗杀的,可想而知,虞将军和燕王殿下战场相见,那是分外眼红……”
叶濯灵忍不住道:“您原来在茶楼里说书吧?”
“您觉得我说的好,再给几个铜板呗。我专走繁城到雍邑这一路,有人来祭拜虞将军,我都带他们来这转一转,赚顿饭钱。”
“还有人来祭拜他?不怕官府让他们连坐吗?”
叶濯灵好奇。
车夫道:“您有所不知,自古抄家砍头,分了家的同族不抄,祭田祠堂也不抄。虞家是邰州的世家,同姓旁支少说有一两百,虽说关系远,但人死了,总要来给他上柱香吧?再说虞将军生前颇有人望,来墓前凭吊他的老兵也有好几个呢。朝廷若是连这个也管,怕是没人手去平各地的乱了。就说那北疆云台城的韩王,割据一方,暗中和虞将军结盟造反……”
“等等!什么韩王,什么割据一方?”
叶濯灵不料听书听到自家头上了,却也没法说她爹是冤枉的,只能道:“您这又是道听途说了,您没去过堰州,怎么知道韩王爷和叛军勾结?”
车夫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虽然没见过韩王,但邰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韩王世子叶玄晖,是被虞将军当儿子养大的。虞将军让他和家中后辈一起念书学武,时常带他见客,不是韩王世子和虞家小姐定了亲,就是虞家公子和韩王郡主定了亲。”
汤圆嗖地一下从褡裢中抬起头,嘴里嚼着瓜子仁,狐疑地望向叶濯灵。
叶濯灵要抓狂了,她爹什么时候给她定了亲?
她哥哥也从没提过对虞家的女儿有意思!谣言太可怕了……最多是叶家的狐狸和虞家的狗定了亲!
“也许只是韩王太穷了,堰州没有好的师父教世子,机缘巧合之下他才让世子跟虞将军来邰州。”她委婉道。
延平四年她哥哥病得快死了,正巧虞旷打完赤狄回云台城,让神医给哥哥瞧病。虞旷看中哥哥才思敏捷、举止有度,想收他为徒,她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让哥哥跟军队走了。那时的大周天子还是灵帝,也就是虞旷的外孙,虞家如日中天,谁想两年后灵帝暴毙,段元叡把十八岁的庆王推上了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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