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抓赌鬼(2/2)
“我正是来寻冤家的。”陆沧冷冷道。
说话的同时,一抹黑影直冲那人面门扑来,他来不及闪躲,惊恐地看着那东西越飞越近,险险地擦过脸颊,“笃”的一声击中椅背。他连人带椅一块儿翻倒在地,老腰摔得生疼,腿抖如筛糠。
“是银子……”
“有十两吧……”
周围的赌徒窃窃私语,那人猛地来了个鲤鱼打挺,一屁股坐在那锭飞来的元宝上,瞬间气焰全无,赔笑着拱手:“老爷,您要找谁,只管问我,我是这里的二东家。我们玩儿的时候门都紧紧闭着,就是怕有人赖账逃跑,连出恭都在那边帘子后头。”
陆沧仿若未闻,在大堂内扫视一圈,没有,左右看了一看,也没见着半条狐狸尾巴,便示意朱柯去查看堂屋西面,自己去了东边。这屋子是五个通间,由花罩帘布隔开,他掀了第一张帘子,面前是个打牌的地方,摆着春台绣墩,漱盂果盘,众人被他身上慑人的气势逼得从凳上站了起来,就似那桌上的骨牌,一个推一个往角落里倾。
……还是没有。
他径直往前走去,用鞭子挑开第二片布帘,就在那一刹,前方有人叫道:“不好了,他要赖账!别让他跑了——哎哟,疼死我了!”
陆沧抓起桌上的果盘,抖腕一掷,瓷盘如流星划过空中,“咚”地一下,敲中窗下那人还没跨出去的半条腿。
地上倒着一个财主模样的人,以为打手来了,用折扇指着窗外:“就是他!他赌到一半就溜,还踹了我一脚!我呸,什么还不起,你小子不是还有颗红宝石吗?拿出来啊!”
……红宝石?
这三字入耳,陆沧只觉天旋地转,血脉倒涌。
鸽血宝石?她敢拿他送的鸽血宝石当赌资?
那不是放到她爹的墓里陪葬了吗?!
窗下那半条腿抖了一抖,倏地撇了出去。陆沧怒火中烧,拔刀而起,冲到窗边手一撑翻出屋子,挥出一刀,贴着那人的头皮“铿”地插入草地,再屈膝压住两条腿,右臂死死地勒住脖颈。这一连串动作经过无数次演练,完成在弹指之间,等他意识到对方是个男人时已经迟了,他抬起这人的头,心中巨震——
这哪是他的冤家狐狸精,分明是他军中的老熟人,华仲!
陆沧莫名松了口气,又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会在此?”
华仲也惊得魂飞魄散,数日前他与时康分别后刮了胡子、扔了铠甲一路潜逃,经过七柳镇想换匹民间的马,结果看到客栈边有个赌坊,赌瘾就犯了,在这赌了一夜,手气极佳。方才他听见有人闹事,担心是段珪派来找他问罪的,不管不顾地夺窗而出,死也想不到会是陆沧亲自来抓他。
他颤了颤嘴唇,脸被勒得青紫,双手在空中胡乱摆动,一副快窒息的模样。陆沧放开他,点了他的穴道,和屋里几人道了声“叨扰”,从外面关上窗,把他拖到僻静的角落。
“王爷,我……”华仲伏在地上,拼命想着理由,汗如雨下,“我,我……”
他一肚子的花言巧语都在陆沧失望而严厉的眼神下偃旗息鼓。他出现在离军队数百里之外的赌坊,被抓了现行,最轻也是个流放的罪,再加上背叛主帅假传消息,长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陆沧俯视着这张剃了胡须的面孔,不多言语,扯下他肩上的包袱,抖开一看,除了衣物、伤药、军中的干粮,另有个荷包,里面放着枚金锞子,还有一颗灿若骄阳、红如石榴的宝石,在青天白日下熠熠生辉。
他踏着华仲的背,把腰刀从土里拔出来,架在华仲的后颈上,语气森冷至极:“这宝石是从哪来的?”
“是,是夫人给的……”
刀刃嵌入脖子一分,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想好再说。”
“是夫人给我的!千真万确不是我偷的,王爷饶命啊!”华仲杀猪似的叫起来。
“你在这见过她?”
“没见过,是她在王府里给我的!我走了之后,再没见过她了!”
陆沧闭了闭眼,把沾血的刀在他衣角擦了擦,收回鞘中,又封了华仲的哑穴。他在秋风里站了片刻,气海翻涌不休,只得运功压下,双腿沉甸甸的,比打完一场仗还累。
此时朱柯从屋门那儿赶了过来,看到改头换面的华仲,也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又瞅见王爷手上捏着一颗鸽血宝石,立刻明白事儿不止鸡飞狗跳那么大了。
王爷给郡主的贵礼,到了下属手上。
这还了得!
不是他二人私相授受,就是郡主使唤华仲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拿这个作谢礼。
郡主又不瞎,吃过好的,还能去吃泔水?与其相信她和华仲私相授受,还不如相信她勾引段珪,毕竟人家虽然是个草包,长得也没王爷那么带劲儿,但端正是端正,有钱是有钱。
什么大事,是值得用这枚稀世之宝当报酬的?
他越想越怕,对陆沧道:“王爷,咱们不如先回丰谷县,在军营里审他,再给段将军去信问问。”
陆沧踢开华仲:“你将他捆了,找个无人之处拷问。我在附近搜一搜,只要郡主没过河,我就有把握捉到她。”
两人挟着华仲走出院子,跨出门槛,看大门的老汉见怪不怪,仍吧嗒着旱烟,拴马桩旁的几个赌鬼幸灾乐祸地瞟着华仲,如一帮阴沟里的老鼠在五十步笑百步:
“你不是连着赢吗,原来债还没还清!”
“嘿嘿,任你家财万贯春风得意,这回赔掉裤子咯……”
这话本是讥讽华仲,但他面无人色,两眼发直,已没了活命的指望,怎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反倒是陆沧,听到那“春风得意、赔掉裤子”之语,立时勃然大怒,内心更是羞愤难当,狠狠一鞭甩在赌鬼身下的青砖上,砖石噼噼啪啪裂开一条缝,足有两尺长。
赌鬼们都吓得怔住了,不明白这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债主为何突然出手,歪歪倒倒地爬起来,冲他磕头如捣蒜。
陆沧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纵身上马,扬鞭朝东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