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河（终）（2/2）

阿妩的声音继续回荡，她似哭似笑，字字泣血：

“所有人…所有流通过你私币的人家，都被扣上同党的罪名满门抄斩…”

“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百姓庆贺贪官伏诛，被收刮的钱币重新流回市井。”

“殊不知，贪官是假的，钱也是假的！”

“什么贪官，根本就是你为私币流通而精心设计的骗局罢了！”

随着她的控诉，原本平整的御道裂开，显露出底下埋葬的白骨。

郁洪生，也就是洪大人。

他面上的皮肤出现皲裂的痕迹，竟也随着周遭的景象同时剥落。

“你一个鼠目寸光的女人懂什么？！”

他的四条手臂同时展开，金色光芒再次从地底涌出。

试图强行支撑起这片正在崩塌的虚假繁华：

“看看这一切！寸土寸金啊！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我的心血！”

“看看这座不朽的金色王都！生活富足，百姓安乐！”

“这全都是我的功绩！”

“史书会铭记我！后世会传颂我的名字！”

“父皇已经老了！昏聩了！只有我…我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

阿妩身边的纸人张开嘴，无数混杂的哭声交叠在一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随着万千亡魂的哭嚎，她的头颅忽然旋转了一圈，露出另一张清瘦的面庞。

莫梨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张脸。

正是在阿妩的回忆中见到过的裴寻舟！

此刻面对着罪魁祸首，他不再温和，不再平静。

他怒目而视，声如洪钟：

“富足？安乐？你竟敢用这样的词！”

他拂袖一指，朝向那密密麻麻的白骨：

“这城中，哪里还有活人？！”

“当年东窗事发，你逃往贫民窟，王都百姓的血却是流了三天三夜也流不完！”

“这些！才是你的子民！”

“早在你铸造第一块带血的金砖时，他们就变成了地基里的养料！”

“住口！”郁洪生皲裂的面容剧烈抽搐，金色碎屑从缝隙中簌簌掉落。

他疯狂催动金光：

“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史书只会记载我的丰功伟绩…”

纸人的哭诉层层交叠，老妪的哀鸣与孩童的啜泣互相缠绕。

青年的愤怒破开了最后的迷障：

“你从贫民窟里骗来活人，用他们的血肉浇筑这座虚假的城池。”

“你用百姓的哀嚎点缀你的盛世笙歌。”

裴寻舟的声音渐渐与阿妩重合——

“可是你听见了吗？他们饿啊哭啊求救啊，最终都汇聚在一起。”

“变成了这条蜿蜒的长河！”

「天河」骤然沸腾，粘稠的血水疯狂翻滚。

它咆哮着，哭泣着，掀起了遮天蔽日的巨浪。

浪涛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影伸出了由血液凝聚的手臂。

它们张开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不——！！！”

郁洪生爆发出最后的嘶吼。

在这吞天的巨浪之下，他用四条金色手臂筑起一道黄金的壁垒。

然而，那血浪依然以摧枯拉朽之势轰然拍下！

轰——！！！

血色的洪流瞬间将他吞没。

连惨叫都被这血河撕扯得四分五裂。

郁洪生狰狞的面容在血浪中最后扭曲了一下，便如同被冲散的沙画。

彻底消弭在奔涌的猩红之中。

……潮水退去。

郁洪生不见了，阿妩和裴寻舟也消失了。

徒留一地空洞的废墟。

以及一颗泛着光泽的黄金泪滴。

一阵风吹过空荡的街道，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叮咚，当前副本进度已达100%——」

「恭喜玩家达成完美通关！」

「本副本即将永久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