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铁证如山,雷霆锁金山(1/2)
骡车碾着崎岖的山道,缓缓向上。
金山寺那金碧辉煌的殿宇轮廓在暮色中愈发清晰,琉璃瓦反射着最后一抹残阳的血色,刺眼而压抑。
山风穿过松林,带来远处寺庙若有若无的梵唱钟声。
陈曦端坐车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乾坤里那厚厚一叠染血的田契、磨损的军牌。
忠勇营老卒泣血的控诉、寡妇绝望的眼神、少年空洞的面容,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沉凝的浩然气之上。
人证物证俱在,侵夺军户永业田的铁案已然铸成。
然而,圣旨所载的另一桩女色秽行与私生血脉,尚无实证。
永信此人,能在京畿重地眼皮底下如此肆无忌惮。
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庇护与自身的狡诈,绝非易与之辈。
若无雷霆铁证,仅凭侵地一罪。
未必能将其钉死,更可能被其背后的势力借机反扑,将水搅浑。
“师父,”陈子凡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凶光。
“咱们这就上去,把那些秃驴挨个抓起来审!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还有那个永信,弟子一颗火子雷就能把他那贼窝炸个窟窿……”
“噤声。”
陈曦目光沉静如水,透过布帘缝隙望向山路前方幽暗的松林。
“凡事谋定而后动。侵地之证已足,秽行私生之证尚缺。打草惊蛇,只会让其将尾巴藏得更深,甚至狗急跳墙,销毁罪证,反咬一口。此案需办成铁案,便容不得半点疏漏,更不可授人以柄。”
陈子凡小嘴一瘪,有些不甘,却不敢违逆师父,只得嘟囔道:
“那…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等?”
陈曦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沉稳。
“该来的,总会来的。”
话音未落!
“唏律律——!”
一声骏马长嘶划破山道黄昏的寂静!
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煞气,直冲骡车而来!
驾车的阿福眼神一凝,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骡车缓缓停靠在路旁。
几乎在骡车停稳的瞬间,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已如疾风般掠至车旁。
来人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风尘仆仆,鬓角染霜,正是牛魔王亲卫,修为深不可测的马护卫!
他脸上并无长途奔波的疲惫,反而双目精光湛然。
“先生!”
马护卫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穿透车厢布帘,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确保只落入陈曦师徒耳中。
“幸不辱命!金山寺永信秽行私生之铁证,已在此处!”
他双手沉稳地托起两样东西。
左手,是一卷边缘磨损、略显陈旧的蓝皮户籍册。
右手,则是一方折叠整齐、用料却颇为上乘的细棉布肚兜,看其大小,显然是婴孩所用。
最刺眼的是,那肚兜一角,竟用鲜艳的红线,绣着一个清晰无比的永字!
针脚细密,透着一股俗气的精心。
车厢内,陈曦的目光瞬间钉在那方小小的肚兜上,尤其是那个猩红的永字。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尘埃落定的沉凝,自心底升腾而起。
陈子凡更是瞪大了眼睛,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非师父在侧,几乎要跳起来怒骂。
“如何寻得?竟如此…轻易?”
陈曦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审视。
马护卫脸上那荒谬与不屑的神色更浓,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对永信愚蠢的嘲讽:
“先生明鉴!非是属下手段如何高明,实是那永信秃驴…太过狂妄自大,视国法如无物!”
“属下按先生吩咐,在长安城内暗中查访与金山寺有银钱、法事往来的商贾信众。其中一家专供金山寺灯油米面的商行掌柜,酒后失言,无意中提及曾往金山寺后山一处颇为雅致的庄园送过几次上等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收货的是个管事模样的居士,言语间颇为暧昧。”
“属下循此线索,快马出城,不过半日,便在那金山寺后山仅五里之遥的一处山谷中,寻到了那庄园!名唤栖霞别院,对外只说是某位外地富商置办的避暑之所。”
马护卫语气带着一丝啼笑皆非:
“可笑那永信,竟连遮掩都懒得做得周全!那别院管事,一见属下,便吓得魂不附体,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那别院中藏匿的,正是永信秘密豢养了数年的外室!名唤柳莺儿,原是长安某勾栏的歌妓,约莫三年前被永信赎身藏于此地!”
“那柳莺儿去年诞下一子,永信那秃驴竟狂妄到将那私生子记入柳莺儿亡故前夫的户籍之下,取名柳承恩!呵,承谁的恩?承他永信秃驴的恩?”
“更可笑的是,这柳莺儿生怕永信忘了她们母子,竟自作聪明,在给婴孩所有的贴身衣物上,都绣上了这个永字!”
“此物便是属下趁其不备,从那婴儿襁褓中取出的!至于这户籍册副本,是属下从那管事房中搜出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柳莺儿、柳承恩之名,落户于长安县某坊,亡夫柳某名下!时间、地点、关系,天衣无缝,却又处处是破绽!只需官府一查便知!”
马护卫一口气说完,脸上尽是对永信愚蠢的鄙夷。
“先生,此贼骄狂至此,简直视天下人如无物!以为披着张袈裟,便能一手遮天?可笑!可恨!”
车厢内,陈曦缓缓闭上了眼睛。
胸中那口沉凝如岳的浩然正气,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荡起汹涌的波澜!
愤怒!
为忠勇营那些被夺去活命田土、沦为佃户甚至流离失所的军户遗属!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