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宫女之子(2/2)
姜稚梨……
谢清羽摩挲着茶盏沿口的裂纹。
确实比燕小姐有用得多。
茶汤在舌尖泛开苦味。
他想起白日那商女狡黠的笑。
明明被父皇刁难,却还能偷偷把蜜饯塞给谢至影。
那样鲜活的人儿,捏碎了该多有趣?
公子,江南的瘟疫改继续吗?茯苓欲言又止。
正好。他忽然轻笑。
让她去。死在那里是谢至影痛心,活着回来,便是我的棋子。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响动。
茯苓瞬间绷直脊背,却见谢清羽摆摆手:是只野猫。
他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圈。
谢至影肯定要派暗卫跟着,让咱们的人扮成流民。
话没说完,他突然盯着茶汤里浮沉的叶梗愣神。
那姑娘递棋盒时,腕间木镯磕在石桌上叮的一声,清脆得像母妃疯前常摇的银铃。
茯苓。他忽然问,若母妃当年没下那药,那双眼睛是不是也会如此有神?
公子!茯苓猛地跪地。
娘娘是被逼的……
够了。谢清羽抬手止住话头。
月光照在他半张脸上,另一半陷在阴影里,像戴了副白玉面具。
他从袖中摸出粒糖。
白日姜稚梨偷偷塞给谢至影,不小心掉出来的。
糖纸已经揉得发皱,甜味却丝丝缕缕渗出来。
真脏。他轻声说,却把糖块收进贴身的香囊里。
谢清羽正弯腰去捡滚到案几底下的棋谱,突然喉头一甜。
他下意识捂嘴。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来,滴滴答答砸在砖面,晕开一小片暗红。
公子!
茯苓手里的药筛哐当摔在地上,药材撒了一地。
她冲过来抓他手腕。
谢清羽想抽手,却被她死死攥住。
松手。他皱眉,一点小咳嗦...
小咳嗦?
您这毒都渗进脉象了!再拖下去...
她突然哽住,眼圈红得吓人。
谢清羽低头看掌心。
血混着冷汗,黏糊糊的。
死不了。
他扯嘴角想笑,又咳出一口血,大业未成,阎王不敢收我。
茯苓突然扑通跪下来扯他衣摆。
您明知这是皇后下的慢性毒!当年娘娘硬是撑了三个月才走。
闭嘴。谢清羽声音冷下来,提她做什么。
可记忆像潮水涌来。
七岁那年,他看见母妃偷偷把白粉掺进胭脂里。
那天晚上,父皇咳了整夜。
而皇后赏来的那盒蜜饯,他藏到长毛都没敢吃。
茯苓翻出个掉漆的药箱:公子,咱们去找姜姑娘吧?司徒承的徒弟说不定能治它。
不必。
他擦净手,把带血的帕子团成团扔进炭盆。
火苗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现在治病,等于告诉皇后我察觉了。
炭盆里突然爆出颗火星,溅到他手背上。
谢清羽愣愣看着那块红痕。
茯苓突然哭了:可您的身子撑不过三个月了啊!
三个月够了。
他弯腰捡起滚到墙角的药碾子。
足够我演完这出戏。
外面闪电雷鸣。
谢清羽侧耳听了听,忽然轻笑:听,母亲在催我呢。
茯苓哆嗦着去关窗。
公子,茯苓递来一碗黑糊糊的药,好歹喝点镇痛。
他接过来闻了闻,是黄连混着蝎子粉的苦味。
茯苓。他突然问,若我死了...
您不会!
若我死了,他盯着药碗里自己的倒影。
把我和母妃的骨灰撒进江南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