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深夜取证(1/2)
一 时间戳
1991 年 8 月 3 日,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的临川县,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公安局后院的旧档案室孤零零立在角落,像一座被遗忘的墓碑。月亮被厚重的云层蒙住,只透出一点模糊的光晕,像一枚被福尔马林泡发的铜钮扣,连光都渗不透黑暗的缝隙。
档案室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里面 1958 年修建时的 “苏式” 红砖,砖缝里钻出几株野花椒,细弱的枝条在夜风中摇晃,枝上的尖刺闪着冷光,像悬在半空的微型铁钩,随时准备钩住闯入者的衣衫。墙根堆着些废弃的木料和铁皮桶,风吹过桶口,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老人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陆超群蹲在不远处的槐树后,盯着档案室的木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铜秤砣。手表的指针 “咔哒” 跳动,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 约定的时间到了,该行动了。
二 旧公章
档案室的木门刷着早已龟裂的绿漆,漆皮卷起,露出底下的木头纹理,像老人皲裂的皮肤。门鼻上挂着一把 “永固” 牌挂锁,锁体已经锈成褐红色,表面坑坑洼洼,唯独钥匙孔被反复擦拭过,亮得有些反常,显然近期有人频繁使用。
门框左侧,贴着一张 1985 年版的《档案调阅制度》,纸张已经发黄发脆,纸角卷翘得厉害,边缘用透明胶反复加固过,胶面也泛了黄,一层层叠在一起,像裹尸布一样缠在门框上。制度末尾,盖着一枚圆形的旧公章 —— 直径四厘米,红印油早已失色,却仍能看清章纹:外圈是国徽,中间围着麦穗,正中刻着 “临川县公安局” 七个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1950—1990”,表明这枚公章的有效期止于去年,按规定早已报废,此刻却仍贴在这里,像一具被偷偷抬出来夜游的老尸,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陆超群眯起眼,认出这枚公章和肥婶协议上的 “周大年私章” 风格相似,心里更确定 ——1989 年的火灾案,绝不是意外。
三 铜秤砣再出山
陆超群从槐树后站起身,猫着腰靠近档案室。他蹲在墙根,左手托着那枚铜秤砣,秤砣表面还留着上次被铁钩砸出的凹痕,凹槽里嵌着些青灰色的淤泥,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疤。右手拎着一只帆布工具袋,袋口露出半截 “友谊牌” 管钳,钳口是新磨的,闪着白霜般的寒光。
他把一根粗麻绳在手腕上缠了三圈,绳尾穿过秤砣上的圆孔,打了个死扣,将秤砣系在手上 —— 这既是破锁的工具,也是防身的武器,像给黑夜递上了一只黄铜拳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紧张,目光死死盯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挂锁 —— 成败在此一举,必须拿到 1989 年的火灾案卷。
根据阿强的口供,当年周氏药材行 “锅炉房失火” 后,残留的账本被 “临时封存”,因为牵涉到大额保险理赔,一直没移交县档案馆,就藏在这间旧档案室里。而那本残账,很可能就是揭开周大年纵火、售假的关键证据。
四 破锁
陆超群屏住呼吸,慢慢站起身,举起系着麻绳的铜秤砣。夜风吹动他的衣角,野花椒的枝条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他却浑然不觉。瞄准挂锁的锁鼻,他猛地发力,铜秤砣在空中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线,“当 ——” 的一声闷响,精准命中目标。
铁锈与黄铜碎屑飞溅起来,像细小的火星,挂锁的锁鼻瞬间被砸断。锁体 “啪嗒” 掉在地上,在水泥地上弹了两下,滚进旁边的杂草丛里,像被斩首的看守,彻底失去了作用。陆超群伸手推了推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的声响,像老人的咳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门刚推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陈年纸灰味就扑面而来,混杂着霉味和尘土味,像给肺灌了一勺温热的骨灰汤,呛得他轻轻咳了两声。他稍作停顿,确认周围没有动静,才侧身钻进档案室。
五 黑暗档案馆
档案室不大,大约六米长、十米宽,高窗被厚厚的木板钉死,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空气凝滞得像块铁板。陆超群打开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扫过,照亮了室内的景象:
一排排铁质档案架靠墙而立,架上的标签都是手写的,墨迹被潮气晕开,像一道道泪痕;地面堆着半人高的废卷宗,纸张发黄发脆,有的已经粘连在一起,像被潮水冲上岸的尸骸;天花板的角落,结着厚厚的蜘蛛网,网上吊着一只干瘪的飞蛾,翅膀上还沾着 1989 年的灰尘,显然多年无人清理。
他没有犹豫,手电光柱直接指向最里面的档案架 —— 目标明确:1989 年 “锅炉房失火” 案卷,以及周氏药材行的相关账簿。阿强说过,这些东西被放在 “最里排的铁柜里,用铁丝缠着门鼻”,他必须尽快找到,避免夜长梦多。
六 索引卡片
档案室门口放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摆着一只 1960 年代的手摇卡片柜,柜子表面的漆早已剥落,抽屉半敞着,里面的索引纸被耗子啃得参差不齐,边缘像花边一样。陆超群从工具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 —— 是省药检所的林知秋特意给他的,避免留下指纹。
他摇动手摇柄,铁轴发出 “咔啦咔啦” 的声响,像骨骼错位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他快速翻阅着索引卡片,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字迹,生怕错过关键信息。终于,在第 F-29-89 格,他找到了想要的卡片:“周氏药材行火灾残账暂存1989.7.21”。
卡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待焚1990 年底”,字迹潦草,却没有被划掉,像一条被忘记执行的死刑判决,让这本残账侥幸留存到现在。陆超群心里一阵激动 —— 还好赶上了,要是再晚一步,证据就被销毁了。
七 铁柜
按照索引卡片的指示,陆超群走到最里排档案架,找到倒数第二格的绿色铁皮柜。铁柜的门鼻果然用细铁丝紧紧绞死,像给一头沉睡的巨兽戴上了嚼子,防止被人打开。他从工具袋里拿出管钳,钳口咬住铁丝的一端,用力一拧 ——“啪” 的一声,铁丝被拧断,火星溅起,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
柜门 “吱呀” 一声弹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猛地扑了出来,混杂着纸张燃烧后的灰烬味,像打开了一座烧了一半的坟墓。陆超群捂住口鼻,手电光柱照进柜内 —— 里面躺着半本用牛皮纸做封面的账本,封面边缘卷翘得像焦叶,上面烫金的 “周氏药材行” 五个字,只剩下 “周” 字的上半截,另一半像是被火舌舔掉了,露出底下的褐色木头。
他小心翼翼地把账本拿出来,翻开内页:前半部分的账目清晰可见,记录着 1989 年 3 月到 6 月的进货情况,其中 “马兜铃粉” 的进货量、单价、用途都记得清清楚楚,数量大得反常;后半部分的纸张已经焦黑,火痕呈锯齿状,像一排黑色的鲨鱼牙,显然是被大火烧过;最末一页只剩下半截,却有一行钢笔字奇迹般地逃过了火劫,字迹狰狞:“纵火计划 1989.6.17 夜 锅炉房 先搬货 后点火 保险单已改受益人”。
陆超群的心跳瞬间加速 —— 这是周大年的字迹!和之前账本残片上的签名一模一样!这行字像一把烧红的刀,彻底揭开了 1989 年火灾的真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周大年为了骗取保险金,故意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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