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暗流与借力（1/2）
保卫科的询问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虽然暂时过去，却在沈青周围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壳。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同事们的目光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与距离。技术科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往常偶尔的闲谈几乎绝迹，每个人似乎都更加专注于自己面前的一方图纸，生怕被那无形的漩涡卷入。
沈青对此心知肚明。她比以往更加沉默，也更加勤恳。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她几乎不主动开口，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些看似枯燥的数据和图线中。她需要维持“沈青”这个人设的稳定，不能有任何引人注目的波动。同时，那份滞留在机要室、无法送出的警报报告，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骨鲠，时刻提醒着她危险的迫近。
她必须想办法处理掉它，或者，找到一个更稳妥的方式将信息传递出去。
直接潜入机要室取回报告无异于自投罗网。唯一的希望，似乎落在了那个尚未到来的常规联络窗口期。但窗口期还有两天，而且，在厂内风声鹤唳、外送渠道暂时冻结的情况下，原有的A-7预案还能否顺利执行，也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就像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知道出口的方向，却被一道道突然落下的闸门挡住了去路。
这天下午，技术科接到一项临时任务，协助厂部资料室整理一批积压的、过期的技术档案，进行初步分类和登记，为后续的归档或销毁做准备。任务量不小，吴工指派了沈青和另外两名年轻技术员一起去。
资料室位于厂部办公楼的一层，与机要室相隔不远。当沈青抱着厚厚一摞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淡淡霉味的档案盒，走进资料室那间临时辟出来的整理间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半分。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接近机要室区域，观察情况，甚至可能找到处理那份报告缝隙的机会。
整理工作枯燥而繁琐。他们需要打开每一个档案盒，根据文件标题和内容摘要，判断其价值和保密等级，然后分门别类登记在册。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柱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岁月沉淀的气息。
沈青埋头工作，动作麻利，眼神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资料室及周边的一切动静。她注意到资料室的管理员是个五十岁上下、戴着老花镜、看起来有些刻板的女同志，姓王。王管理员做事一板一眼，对档案的出入登记非常严格。
她也留意到机要室那边的动静。机要室的门通常紧闭着，只有负责送取文件的机要通讯员和特定领导才能进出。今天似乎格外安静，偶尔有通讯员拿着文件袋匆匆走过，表情严肃。
期间，沈青借口去洗手间，短暂地离开了一下整理间。她沿着走廊慢慢走着，目光快速扫过机要室门口。那里一切如常，门紧闭着，旁边的文件交接窗口也关着。她无法判断自己那份报告具体被放在哪里，是已经登记在册等待外送，还是依旧混在那堆“暂缓”的文件中。
回到整理间，她继续工作，心思却更加活络。强行接触风险太高，必须等待，或者创造更自然的机会。
傍晚时分，整理工作告一段落。他们将分类好的档案盒分别搬到指定的区域。沈青主动承担了将一批标记为“待销毁”的档案盒搬到走廊尽头临时堆放点的任务。
当她抱着最后一个沉重的档案盒走过机要室附近的走廊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机要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里面走出来——是厂办公室的陈副主任，一个负责日常行政和部分接待工作的中年干部。
陈副主任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手里拿着一张单据，正对跟在身后的一名机要通讯员抱怨：“……这点小事也卡得这么死！不就是一批过期作废的内部简报清样吗？早就该销毁了，放在那里占地方！流程我都签了字了，赶紧处理掉！”
那名年轻的通讯员面露难色：“陈主任，不是我们卡，是规定……任何带字的纸张出机要室，哪怕是销毁，也得有完备的手续和监销记录，最近厂里要求特别严……”
“严也不能死板嘛！”陈副主任挥了挥手里的单据，“手续我补，你找两个人，现在就把那箱东西搬到后面焚烧炉那边，当着我的面烧了！总行了吧？真是……”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沈青耳中。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大脑飞速运转。
过期作废的内部简报清样……需要监销……现在就去焚烧炉……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的脑海！
她抱着档案盒，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将盒子放在走廊尽头的指定位置。然后，她转过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略带腼腆的笑容，朝着陈副主任和那名通讯员走了过去。
“陈主任，您好。”她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那名面露难色的通讯员，语气自然地说道：“这位同志，是需要人手帮忙搬东西去焚烧吗？我们技术科刚整理完档案，正好有空，可以帮把手。”
陈副主任正愁找不到人，闻言立刻看向沈青，认出她是技术科新来的那个女技术员，印象中挺勤快踏实，脸色稍霁：“哦？是小沈啊。你们忙完了？”
“刚忙完，正准备回科室。”沈青点头。
“那正好！”陈副主任一挥手，对通讯员说，“看见没？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就让小沈同志帮你一起搬过去，赶紧处理了，我这边还有事！”
通讯员见有了解围的人，又是陈副主任发话，也不好再坚持，只好点头：“那……好吧，谢谢沈同志。东西在里面的小库房，有点沉。”
“没关系，力气活我也能干点。”沈青笑了笑，跟着通讯员重新走进了机要室旁边的文件预处理间。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节奏却比平时快了几分。机会来了！那箱待销毁的“内部简报清样”，很可能就和她那份报告混在一起！只要能在焚烧前，趁人不备，将报告取出……
预处理间里堆放着不少文件和箱子。通讯员指着角落里一个半旧的、看起来不小的木板箱：“就是这个，里面都是过期的简报清样和一些作废的通知草稿。”
沈青和通讯员一起抬起了木箱，确实不轻。陈副主任跟在后面，催促道：“快点快点，直接抬到后面焚烧炉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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