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人命(2/2)
江炎端着的酒杯举高了一些,同时向邻桌的人致意。
中国人的酒桌,是另一个会场,常常都是酒不够喝,菜吃不完。
江炎端着酒杯,敬钱小雁,“钱记者,搞了半天,你才是香格里拉的推手,也是我们沧临地区的推手,出了名,就等于站到了风口上,压力也就大了,谢谢你。”
钱小雁端着茶,“领导的话,小雁受不起。推手这个词更不敢当,说好听点,我们是时代的记录者。说不好听点,我们就是一个看客。各位领导才是真正的推手,没有你们掀起风浪,再巧的笔,也生不了花。你们才是历史的书写者。”
江炎沉吟片刻,“姑娘这张嘴,了不得。你跟那个写社论的钱仲平熟不熟?”
“算熟吧,钱仲平是他的笔名,原名钱木,是我父亲。”
“那,夏语呢?”
“夏语是她的笔名,原名夏语冰,是我的母亲。”
江炎把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放,“钱社长是你父亲?夏语冰是你母亲?这是两代人跟香格里拉的姻缘啊。来,我提议,我们一起敬钱姑娘一杯。”
大家一起站起来,钱小雁不得不拄着拐杖站起来。
“应该叫你江叔叔。我父亲常说起你,说你是英雄。”
“我要打电话骂你父亲,闺女下来了,咋不给我讲一声?”
“你事头多,不想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我们是老交情了。”江炎转头对大家说,“她父母以前是省报驻沧临记者站的站长和副站长,夫妻店。那些年,香格里拉的万亩梯田,修公路,修电站等等新闻,都出自她父母的手。当年的‘撒马坝梯田铺向天’,就是她父母的手笔。说自私点,如果没有她父母,就没有我的今天。”
“江叔叔,首先是你的努力。如果当年不是你带领干部群众艰苦奋斗,组织也培养不到你,你说是吧?”
“不说了,闺女。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钱木和夏语冰的女儿,来,咱们叔侄喝一杯,我也好长时间没碰到你父亲了,总说找机会拜望他,一忙就说过了。唉,你们两代人和香格里拉是什么样的缘分啊?我能走到今天,你父亲母亲就是推手。”
“江叔叔,话也不能这样说,首先是你自己的付出。就如张敬民,如果他不首先做出来,我无法把羊拉乡虚构成一个典型。”
江炎很是感慨,“我,很佩服你的父亲,人长得精瘦,戴副黑边眼镜。那些年条件差,还没有电,他们夫妻俩在煤油灯下写稿。那一年的雨季,他们从溜桥上掉下大河,你父亲倒是被找到了,可没找到你母亲。你母亲夏语冰,是我们香格里拉的烈士。”
“不是烈士,说不定她还活着。”钱小雁的泪无声地流着,流进了面前的酒杯里。
江炎当即转变了话锋,“对对对,说不定还活着。当年,我们一条河都翻遍了,啥也没找到。想哭,就哭吧。”
“我早就哭够了,我不喜欢他们,”钱小雁说不哭,却大哭起来,“他们的心里,只有香格里拉,只有工作,根本就没有我。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其实,我没你们说的那样敬业,我是想,说不准会遇到夏语冰。
酒桌上的所有人都跟着悲伤起来,江炎也跟着老泪纵横,或许是想到了他的妻子央金尼玛,“你母亲兴许还活着,我的央金尼玛却再也找不到了。”
江炎和钱小雁这一哭,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谁都没有想到,硬汉江炎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江炎抹了抹泪,说道,“我们都要向南省日报社,钱小雁这样的记者学习。随上泉同志下来,上泉回了省里,陈秘都第二次下来了,钱记者还在这里。我敢说,我们有些乡镇干部,其工作作风,比钱家两代人都差远了。”
江炎环顾众人,“你们回答我,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