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蚕声未歇，暗线重织（1/2）

青崖驿外，雷声滚过山脊，像一头巨兽在云层里低吼。

暴雨倾盆而下，砸在屋檐上噼啪作响，整座驿站仿佛被裹进了一张湿透的铁网。

程临序立于窗前，手中那份军户名册已被他翻得边角微卷。

油灯昏黄，映着他眉宇间一道深如刀刻的纹路。

他指尖停在那一行字上——“北境孤军·第三营遗属”，十六个名字，整整齐齐，却重若千钧。

十八年前，北境一战，三万将士断魂雪岭。

朝廷讳败不宣，只以“失踪”二字草草结案。

那些尸骨未寒的英魂，连同他们的家眷，从此沦为无籍黑户，流落四方。

有人说他们死于风雪，有人说他们是叛军余党……可真相，早被权贵埋进了冻土。

如今，这十六个孩子，竟活生生站在他身后，一路随他归京。

崔九章站在门外，雨水顺着甲胄滴成一线。

“将军，名单已核三遍，无误。这些人自幼由民间义士收养，隐姓埋名，直到您击溃西岭囚营，才敢相认。”

程临序没说话，只是缓缓合上册子，走向案前。

笔墨早已备好。

他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写下《边屯复籍令》五字。

而后取出私印，在纸尾重重按下——那是他身为大将军、曾掌十万边军虎符的信物，本不该用于此等“逾制”之事。

“准其全家迁回故土，授半顷桑田，免税三年，子女可入军塾。”他一字一句念出，声音不高，却如铁钉入木，“凡阻者，视同辱我亡袍。”

崔九章心头一震，忍不住抬头：“将军，此举……恐遭弹劾。”

“弹劾？”程临序冷笑一声，将文书递出，“我程临序带他们回来，不是为了让他们再跪一次官衙门槛。当年欠下的血债，今日，我替朝廷还。”

窗外雷声割裂夜空，一道惨白闪电照亮了他眼底的火光。

与此同时，京城织政院内，烛火未熄。

谢梦菜披着素色薄衫，坐在案前，面前摊开一封密报。

纸上墨迹尚新：“返乡军户抵边镇，官仓闭门，里正拒纳，百姓露宿城外。”

她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神色未变，仿佛只是听闻了一场春雨迟来。

片刻后，她起身推开窗。

夜风拂面，带着一丝潮湿的桑叶气息。

她低声唤道：“来人，请苏待诏与陆博士，即刻前来议事。”

不到半个时辰，苏文昭抱着一摞《织事通考》匆匆赶到，陆怀瑾则背着一只装满机关图纸的竹匣踉跄进门。

两人还未站定，谢梦菜已将密报推至案心。

“朝廷赈令未达，地方推诿，百姓挨饿。”她语气温柔，却字字如针，“我们不能等。”

苏文昭皱眉：“可无旨擅动仓粮，是死罪。”

“谁说要动仓粮？”谢梦菜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卷泛着微光的丝帛，“我们要做的，是让每一寸布，都变成活下去的凭据。”

她展开丝帛，其上经纬交错，隐隐流动荧光。

她提笔疾书，拟定《屯民安业策》：凡归乡军户，可持“英织卷”至织政院借贷种子、农具，三年免息；另设“技传坊”，教妇孺识字、辨毒、织荧光丝带换粮换药，孩童习基础算术与织机操作，成年后可入织坊供职。

陆怀瑾看得目瞪口呆：“这荧光丝……是我前日刚试制成功的夜明引线，您竟已想到用它做信用凭证？”

谢梦菜轻笑：“你们造梭，我织网。这天下困局，需用细线一寸寸拆解。”

三更天，策案定稿。谢梦菜亲自封缄，命亲卫快马送往边境。

七日后，第一批返乡军户抵达边陲小镇。

荒草漫道，城门紧闭，里正高坐公堂，冷声道：“朝廷无文，岂能开仓？”

人群骚动，有人哭喊，有人怒斥。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少女踏雨而来，手中捧着一方风信布。

她走上石阶，当众展开——

刹那间，荧光流转，红印浮现，赫然是皇帝御批摹本：“凡持此卷者，皆为国恤之家，不得拒纳。”

全场寂静。

里正脸色煞白，颤声问：“你……是谁？”

少女抬眸，清亮如星：“织政院执事，李砚秋。奉昭宁长公主令，今日起，发放英织卷，重建边屯。”

风信布在雨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无声升起的旗。

而在京城大理寺暗室，赵元吉盯着一份账册，眉头越锁越紧。

户部一笔三十万石军粮拨款，竟被层层截留，经手之人，直指一名郎中……

他握紧奏折，正欲动身入宫。

忽有侍女悄然而至，递上一张素笺。

他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字迹清秀却力透纸背：

“时机未到。”

赵元吉的手指在账册上停了许久，指尖微微发颤。

那笔三十万石军粮的流向像一张蛛网，层层叠叠，每一道转手都裹着油滑的借口——“仓储不足”“转运延误”“疫病封道”。

可再往深挖，线索竟齐齐指向户部一位不起眼的郎中，姓周，名慎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