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血色丰碑(1941年10月8日,下午至傍晚)(1/2)
硝烟尚未散尽的捞刀河北岸,一片末日般的景象。燃烧的日军坦克残骸散落在泥泞的田野间,黑烟如同不散的冤魂般袅袅升起。破碎的膏药旗浸泡在血水和泥浆中,无数日军士兵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冻结在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位置——有的趴在冲锋的半途,有的仰面朝天瞪大着不甘的眼睛,更多的则是在爆炸和炮火中被撕裂成无法辨认的残块。
中国士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这片死亡地带。他们的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麻木的疲惫和深深的悲伤。许多人身上还缠着浸血的绷带,军装破烂不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边!还有个活的!”一个年轻的士兵突然喊道。
几名士兵迅速围过去,只见一个日军少佐被压在坦克残骸下,双腿血肉模糊,却依然挣扎着想去摸腰间的手枪。一个老兵一脚踢开他的手枪,用刺刀抵住他的咽喉。
“狗日的,还想着害人!”
那日军少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变得疯狂,嘴里用日语嘶吼着什么。
“班长,怎么办?”
老兵沉默了几秒,看着这个年轻却满脸狰狞的敌人,又看了看周围堆积如山的双方尸体,最终缓缓放下了刺刀。“俘虏政策,送野战医院。能不能活,看他自己造化。”
几个士兵找来简易担架,将还在挣扎咒骂的日军少佐抬走。老兵站在原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血腥的空气中飘散,他的目光扫过整片战场。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在更远处的一片高地上,朱赤在一众高级将领的陪同下,正沉默地巡视着战场。军靴踩在混合着血水、泥浆和弹片的地面上,发出粘滞的声音。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这片刚刚经历最惨烈厮杀的土地上。
“此战……歼敌初步统计约三万七千人。”第九战区参谋长吴逸志拿着一份刚汇总的报告,声音低沉,“击毙日军大佐两人,中佐七人,少佐以下军官三百余人。击毁坦克、装甲车八十七辆,缴获火炮三十余门,轻重机枪两百余挺。我军……”他顿了顿,“伤亡统计尚未完全汇总,但初步估计……接近四万。”
沉默。只有风吹过焦土和残破旗帜的呜咽声。
“一比一的交换比,在敌我装备火力悬殊的情况下,已是奇迹。”薛岳缓缓开口,打破沉默,“但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我中华的好儿郎。”
朱赤没有接话。他走到一处刚刚被收复的阵地前,这里是一个连的防御地段。战壕已经被炮火犁平,沙袋工事支离破碎,一挺被打坏的重机枪歪倒在泥土中,枪管上凝结着黑红的血块。几具中国士兵的遗体还没来得及收殓,他们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一个机枪手趴在枪位上,背上被弹片撕裂;两个士兵相互依偎着倒在战壕里,手里还攥着已经打空的手榴弹袋;一个年轻的士兵背靠着战壕壁坐着,眼睛望着天空,胸口军装被鲜血浸透。
朱赤蹲下身,轻轻合上了那个年轻士兵的双眼。他的手指触碰到士兵冰凉的脸颊,那脸上还带着稚气,最多不过十八九岁。军装口袋里露出一角照片,朱赤小心地抽出——是一张全家福,一对朴实的农民夫妇,一个年轻的姑娘,中间就是这个士兵,穿着崭新的军装,笑得灿烂。
照片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爹、娘、姐:我在长沙打鬼子,等打完仗就回家。儿,栓子,民国三十年六月。”
朱赤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将照片小心地放回士兵口袋,起身立正,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身后所有的将领、参谋、卫兵,全都默默敬礼。
远处,收容队正在搜寻幸存者和收殓遗体。担架队在泥泞中艰难跋涉,将一个个伤员抬往后方野战医院。一些轻伤员自发地帮助搬运战友的遗体,用能找到的军毯、雨布,甚至自己的衣服,盖在那些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同袍脸上。
“系统,”朱赤在心中默念,“调出此战我军详细伤亡数据。”
【第二次长沙会战(1941年9月25日-10月8日)伤亡统计(初步):】
【阵亡:18,745人】
【重伤(可能致残):9,328人】
【轻伤:11,602人】
【失踪(可能被俘或遗体未寻获):1,234人】
【总计:40,909人】
【师级以上军官损失:】
【第58师副师长张云(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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