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烈焰序章——“钉子”的最后一击与空中铁幕（9月29日）（2/2）

李二娃被分在突围的先导小组里，任务是探路和清除可能遇到的零星日军哨兵。他检查着自己的步枪和仅剩的五发子弹，还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刺刀。同组的还有另外三名老兵，大家都沉默着。

“记住路线，跟紧我。遇到鬼子，能摸掉就摸掉，摸不掉就强行冲过去，别恋战。”小组长是个瘦削但眼神狠厉的老兵，低声道。

李二娃重重点头。

时间接近子时。雷彪最后一次巡视了主要的爆破控制点和突围集结区域。能站起来的士兵，大约还有一百二十余人，个个带伤，面黄肌瘦，但眼神在黑暗中都亮得吓人。

“弟兄们，”雷彪的声音在寂静的坑道里回荡，沙哑却清晰，“咱们的任务，完成了！鬼子被咱们拖在这里，流干了血！现在，咱们要走了，但走之前，得给鬼子留份‘大礼’！待会儿爆炸一响，就是信号！按预定小组，跟着你们的组长，往东南方向冲！不要回头！不要管掉队的！活着冲出去，就是胜利！就是给死在这里的弟兄们报仇的开端！明白吗？！”

“明白！”低沉而坚定的回应，如同闷雷在坑道中滚动。

22：55。

雷彪深吸一口气，对着操控主爆破点的军官点了点头。

22：58。

各个爆破控制点的手，同时按下了起爆器，或者拉燃了导火索。

23：00整。

“轰轰轰轰轰——！！！！！！！”

刹那间，整个“钉子”高地仿佛从内部被一只巨手狠狠掀开！比日军炮击更加集中、更加猛烈、来自地底深处的连环爆炸，让这座饱经摧残的山头发生了恐怖的剧震！数处核心工事在冲天的火光和浓烟中彻底坍塌，主要的坑道出入口被炸塌堵塞，储存的弹药发生殉爆，形成一个个更大规模的火球！燃烧瓶引燃了木料和剩余物资，火舌从各个裂缝和破口窜出，将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惊动了方圆十数里内的所有日军！他们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以为是中国军队的大规模反攻炮击，有的以为是己方弹药库殉爆。

“突击！就是现在！冲啊——！”雷彪的嘶吼在爆炸的余音中响起！

一百多名中国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几个预先保留的、未被彻底炸毁的隐秘出口蜂拥而出！他们不再隐蔽，不再沉默，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向着东南方向，日军人影相对稀疏、且被爆炸和火光吸引注意力的区域，亡命冲锋！

枪声瞬间爆响！突围部队与外围警戒的日军发生了激烈交火。子弹在黑暗中乱飞，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更多的人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去，用刺刀、用枪托、用牙齿，撕开任何挡在面前的阻碍！

李二娃跟着小组，在混乱中拼命奔跑。耳边是呼啸的子弹和爆炸声，身旁不时有战友倒下。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跟着前面那个瘦削的身影，朝着那片有微弱绿色信号弹（接应部队发射）升起的黑暗冲去。肺部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但求生的本能和逃离地狱的渴望驱使着他，超越极限。

“钉子”高地的最后一击，以自我毁灭式的爆破和悲壮的突围告终。这颗钉子，在彻底弯曲断裂之前，迸发出了最耀眼也最惨烈的火花，不仅重创了占领表面的日军（工事坍塌和混乱造成的伤亡），也为自己残存的躯体，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而几乎就在“钉子”高地爆炸火光映亮天际的同时，长沙以北的夜空中，也迎来了不速之客——日军不甘心白天受挫，出动了一批轰炸机，意图夜袭长沙，打击中国军队的指挥中枢和士气。

早已提高戒备的中国防空部队立刻开火。曳光弹如同红色的鞭子抽向夜空，高射炮弹在空中炸开一朵朵黑色的烟云。尤其捞刀河以南预设阵地那几门经过系统优化的高射炮，射速和精度明显高出一筹，死死咬住一架试图降低高度瞄准的日军轰炸机，终于有一串炮弹准确命中其机翼根部。

“轰！”夜空中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球，受损的日机拖着浓烟哀嚎着坠落。

其他日机见防空火力凶猛，且地面目标因灯火管制和烟雾而不易辨认，匆匆投下炸弹（大多落在郊野），便调头返航。

烈焰的序章，已经由地面和空中同时奏响。 “钉子”的牺牲与突围，为整个战局的转折点燃了第一簇火苗；而初步建立起的空中铁幕，则预示着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立体，也更加残酷。炉壁已灼热到极致，只待外线的铁拳到位，便可将这炉膛中的日军，彻底熔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