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改字(2/2)
林九不忘朝他翻个白眼,“你不是说,招数胜在有用,一招就行吗?我以为我的后招用不上。”
静之飘到另外一边,提着阿豪的后领飞起来,给林九减负的同时,不忘眨巴着眼睛夸他:
“有用有用,非常有用!……那个,能卖我几只不?我想录点话给自己听。”
林九眼眸微微一亮。
兔子到晚上就变得机灵,都懂举一反三了。
“行,找到地方休息,我就给你叠几只。”
……
更深露寒。
本以为林九他们不来的珠珠都换了睡衣睡下了。
突然,窗外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掐着金丝珐琅的玻璃窗。
看到一个长发人影飘在外面,珠珠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这可是三楼,外面没有阳台没有立脚的地儿。
是鬼吗?
“珠珠珠珠,下楼开开门。”
熟悉的清脆女声在外头响起。
珠珠掀开被子坐起来,犹豫问:“是……小之啊?”
“是我是我,我是静之!”
拍着胸口大大舒了一口气,珠珠鞋都没穿,快速跑过来打开窗户。
静之笑眯眯指指楼下,略显凌乱的白发在夜风中飞扬着。
“麻烦开开门,九在门口等呢,谢谢。”
疑惑她怎么会搞成这样,珠珠跑回去穿了鞋子,这才朝楼下赶去。
偷偷给林九开了门,珠珠四处看了看,老管家跟她爹也睡了,大门口就两个家丁守着。
她带着林九等人来到后院盖着红砖黑瓦的矮厝里。
漆黑的大门往里推开。
入目就是明亮的烛火和整排的牌位。
“这里是我家祠堂,轻易不会有人过来,你们先在上面阁楼住下,我会为你们保密的。”
闻言,林九这才看到神台右后方有一条直通楼上的窄梯。
“突然来打扰,劳烦姑娘费心了。”
林九朝珠珠抱拳客气了一番。
静之看了看外头快要落山的月亮,有些着急扯了扯林九的布袋带子。
“纸鹤纸鹤,我要忘记了,我不想忘!”
她甚至急出了哭音。
林九朝珠珠抱歉笑了笑,拉着静之来到大厅侧边的方桌旁坐下。
着手给她叠起纸鹤。
阿强给阿豪略略处理了下伤口,两人踉跄走了进来。
“师父,师弟他怎么办啊?”阿强看着阿豪不对劲的脸色,十分担忧。
这才过了多久,尸变也没那么快吧?他师弟的眼圈都开始变黑了。
麻麻地坐在另外一张方桌旁,给自己揉着闷疼的胸口,不甚在意朝阿强摆摆手,“不是教过你了吗,弄点糯米炒熟给他敷上,过两天就好了。”
阿强苦着脸说:“师父,我就是这样弄的,但是好像没用啊。”
林九:“人云亦云,呵。”
他先行递给静之一只纸鹤,冷着脸走过来,“那只僵尸不一般,敷糯米治标不治本。”
“那你说怎么办啊?”麻麻地不服气似的,斜了林九一眼。
林九无辜摊手,“你的徒弟,我插手不好吧。”
“你!”麻麻地噌一下站起来,看到阿豪腿软站也站不住的样子,咬咬牙,哼一声又坐下。
“那你说该怎么做?他好歹是你师侄。”
“师侄?你这是把为人师的责任推到我头上了?”
他严厉训斥坐没坐相的麻麻地,“你一向好高骛远,做事总是半桶水,还敢学人家收徒弟,这次我可以帮你,但没有下次!”
麻麻地抖着脚,左耳进右耳出,敷衍说:“好啦好啦,再不救的话,就要变僵尸了。”
林九深吸一口气压压怒火,这才转身跟阿强说:
“明早你去买两钱朱砂,五钱虾仁粉,三钱金草,磨成粉末,帮他敷一敷,一天两剂,三天后就好了。”
阿强有些为难:“师伯,我们一出去,肯定就被曹队长抓了。”
“我去!”
珠珠举起手,“我明天一早就去抓药。”
“那就麻烦任小姐了。”
林九又朝任珠珠抱了抱拳。
徒弟有办法救了,麻麻地哼一声林九,解了裤腰带,叫阿强过来给他揉药酒。
“啧。”
林九咬紧后槽牙,来到静之面前,围住她好奇的目光。
“去楼上叠给你,他爱怎么脱怎么脱。”
“哦。”
静之捧着唯一一只纸鹤,跟在林九后面上了楼梯。
麻麻地愤愤瞥一眼楼梯口,哼一声,“等哪天你受伤了,看你还会不会有那么多臭讲究!”
林九脚步一顿,端稳手中烛台,从阁楼栏杆处探头出来说:
“再骂,你看我帮不帮你。”
……
阁楼是珠珠家放香火蜡烛和纸钱的地方。
右边贴墙的柜子上,也有一些纸扎灯笼之类的祭品。
林九拂袖抹去长凳上的灰尘,把烛台放在靠墙的柜子空格里。
中间的四方桌往里挪,贴着墙放着。
一是为了照明,二是他暂时不想看见楼下麻麻地那张嘴脸。
静之跟着把其他几条长凳往里挪。
随后一屁股坐在林九侧面,纸鹤放在面前,两手放在膝盖上,她好奇看了看柜子上的一些红漆,毛笔跟空白的黄纸。
“九,这些东西,跟义庄里的一样诶。”
林九边叠纸鹤,边朝柜子上觑了一眼,“那是印纸钱的墨,我书房里的,是画符用的,纸也不太一样。”
静之:“有什么不一样?”
林九放下半成品,转了话题问她,“你不是要录几句话,录吧。”
静之垂下眼睫,看着桌上的纸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刚刚其实偷偷吹了口气,但是飞不起来,是不是……不灵啊?”
林九暗笑一下,她还当真信了吹气就能飞的套路吗?
低声和她说了咒语,林九跟她提示,“不要现在念,你写下来,明天早上起来再念。”
静之站了起来,举高手取下笔墨跟黄纸,摆到他面前。
“你写,我不会。”
说话间,他又做好一只,把纸鹤递给她,林九把纸转了过来,耐心给她写下一句咒语,随后又低声叫她念了几遍。
静之如获至宝,捧着纸背诵去了。
她也不贪心,要了两只,就蹲到墙角去,独自录音了。
林九笑着摇头,从布袋里取出他特制的“墨水”。
铺了窄半截的黄符在桌上,开始制作特殊的符。
不到一会儿,她录好音走过来,趴在桌上看他写了好一会儿符纸。
心觉有趣,自己拿了另外一只毛笔坐到他对面去,抽出一张正方纸的大黄纸,对照林九开始画起了他的人头像。
目光频频投来,林九越来越不自在,“夜深了,你不睡?”
“我想记住你。”
她细心画着自己的小人图,抬头看一眼怔住的林九,又低头添了几笔。
话语中全是她从心流露的真话,“今天虽然很忙到处走,但是我很开心的,我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见到你。”
烛火静静跳动着,他的身影在柜子上轻轻晃动,楼下麻麻地时不时发出几声吃痛的怒骂。
林九这里,一片寂静。
笔下黄符晕开一片由公鸡血掺杂的墨汁,原本行云流水的笔画,停滞许久未动。
林九头也不敢抬,就怕看到她眼里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大约五分钟后,珠珠帮阿强擦了药也走了,楼下安静下来。
麻麻地三人累得一人一条凳,斜躺着睡着了。
林九眼前的姑娘,突然也发出一声轻轻的砰响。
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静之,林九摁住从她手里滚落的毛笔。
目光触及她面前那幅画作上的字,林九像是被烫到一般,快速侧过脸去。
她的画技犹如五岁小儿。
压根就看不出他的模样。
纸上是一个火柴棍似的小人,坐在桌旁画符,小人旁边还写着“林九”。
重点不在这。
重点在那小人的脚边,一只口眼歪斜的兔子,四爪并用抱住火柴人的脚。
兔爪上还夹着大小不一的圆圈,林九心想,那是糖葫芦串吧?
昨天的事,她总算记得一件。
不过只记得吃的,没有木牌的话,估计连他也忘了。
这幅画的重点,在画像最上端。
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静之喜欢】
林九搁下笔,悄然摁住纸张一角,把那四个字轻轻撕了下来。
喜欢什么,他一个镇守义庄的道士,有啥可喜欢的。
不仅如此,他还在自己的小人旁边,学着静之蹩脚的字迹,提了“爹爹”二字。
正满意放下笔,林九就发现那四个字不见。
俯到桌子
桌上也没有。
林九捏了捏眉心,没就没了,总归不该留着。
突然记起还未问清任天堂的生辰八字,林九吹熄蜡烛,快步下了楼,轻手轻脚开了门出去。
门刚合上,麻麻地立马睁开眼睛。
他把掩在身后的手拿至身前,那小半张被风吹下来的纸,刚刚正好糊在他脸上。
麻麻地看清纸上的字,坏笑把它捏成团,起身走到楼上,特意把纸团丢在静之脚下。
刚要走,头顶透光可换气的一个空格,刚好照清了静之画的画。
麻麻地走了回来,舔着嘴唇拿起笔,把爹爹两个字涂黑。
然后用左手写字,在小人的另外一边,写上“相公”两个字。
无声下楼。
麻麻地叉着腰在楼下无声大笑。
林九啊林九,这回看你还说我!